第九十四章黑夜之中

    天将黑未黑，山风强尽地穿越山谷，携来几块浓浓的积雨云罩在挺拔的滚马岩上，整条山涧便充满了浓浓的雨腥味儿。牛厩楼上一团漆黑，玻璃罩油灯是被从缝隙中钻入的山风弄灭的，余势未竭的山风还在拂弄着茅草屋顶，唰啦啦！唰啦啦！啦啦！刮得耽在楼上的人心里发毛。

    何平还在他姐姐那儿，牛厩楼上只有孙发生蜷缩在被子里，浑身的皮肤禁不住颤栗起来。本来苏学武让他搬到连部去住的，他却嫌那儿离排里的民工太远了，不愿意让何平孤零零地一个人住在这儿。他说他习惯了牛棚里的味儿，苏学武也就不勉强他了。

    “小发生！小发生！”已经快睡熟了的孙发生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刚想撑起身子来看是谁，楼门口已经钻进一个黑糊糊的身影。

    “谁？”孙发生问，又疲倦地躺了下去。

    “我，盛春林。”来人擦亮了一棵火柴，点燃了悬在半空的油灯。灯光映出了盛狗儿那张嘴阔耳大的面孔。两撇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机警的眼睛。惜乎鼻梁过分凹限，一张本来显得很有特色的脸就走了形，让人觉得有点儿滑稽可笑了。

    “你来干什么？这么晚不睡觉明天你怎么干活！”孙发生板着脸说。

    “喂！想不想吃好东西？”盛春林神秘地低声问。

    “你别穷开心了，哪有好东西可吃？”孙发生嗤之以鼻。

    “你不信么？那就算了！”盛春林转身就要下楼，透着一股邪劲儿。

    “等一会！你忙什么？”孙发生拉过外衣披上，吹了灯带上柴门，踩着木棍梯子下了牛厩楼。他知道盛春林古灵精怪，说不定真的弄到了什么好东西，倘若因为不去而错过机会，那就太可惜了。民工们一个星期才能吃到一次肉，肠子里根本没有油腥，每天却要消耗大量的体力，已经有几个姑娘小伙坚持不住，跑回千里镇去了。

    盛春林转身沿了山路奔去，看样子他对这一带的路径已经很熟悉。三转两拐，便带着孙发生来到了一间低矮的草屋。那是这家房东过去养猪的场所，后来废弃不用了。盛春林不愿意与人合住牛厩楼，帮了房东老乡一些小忙后，要得了这间破屋的使用权。老乡一家人还帮着打扫，修补了半天。盛春林上山修了些荆棘堵住几处破洞，总算勉强可以住人了。

    此刻，屋子中间烧了一堆柴火，三块石头紧贴火堆，上边放了只缺了口的铁锅，盛春枝蹲在火塘边，不住地往火里面扔着枯枝。火光映红了她健康红润的脸颊。

    “你看，锅里煮的是什么东西？”盛春林不无得意地说。

    孙发生走近火堆，盛春枝用一根燃亮着的枯枝一照，一个肥大的魚头便映入了眼帘，兴奋地问：“嗬！好大一条鱼！狗儿哥，在哪里弄到的？”

    盛春枝说：“哥哥在河湾里钓到的，为了抓它上岸，他的手还弄破了几个血口呢！”

    孙发生说：“伤得重么？我看看。”拉着盛春林的手到了昏黄的油灯边，果然看见了手臂上的几条伤口，其中最深的已经结了血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盛春林缩回了手，笑着说：“不用大惊小怪的！我下了两天钩才钓住它，以为一提就上来了。谁知这条鱼一直憋着气呢，一下子便把我拖到水里去了。我怕它跑掉，拼命往岸上扑腾，才被水里的石头划破了几个口子。”

    孙发生在床上坐下来，心有余悸地说：“哎哟！危险危险！你咋不找个人帮忙呢！”

    盛春林神秘兮兮地说：“你想把全连人都召去啊？那河湾里的鱼不够逮一天的。这么着三两天逮上一条来吃，我们就没有缺少油腥的恐慌了！”

    盛春枝用饭碗舀了些汤和鱼肉，小心地端给孙发生，说：“发生哥，你尝尝味道如何。”

    孙发生说：“慢！春枝，把何秀蓉和何平叫来一道吃行不？反正那么大条鱼呢。”

    盛春枝说：“我提过了，哥哥不喜欢这么多人。发生哥，不叫行么？”

    孙发生诚挚地说：“狗儿哥，患难之交应该同舟共济，你是兄长，带个头好不好！”盛狗儿自尊心得到了满足，高兴地说：“喊就喊吧！冲着你孙发生的面子，也得有福同享不

    是！妹儿，你去把小秀蓉姐弟俩叫来吧！”

    盛春枝高高兴兴地出了茅屋，打着手电往女工们借宿的老乡家跑去。不一会儿，何秀蓉和何平便跟着她来了。一进茅屋，就闻到了满屋的鱼香味。

    “哟！那么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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