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问。
“我也搞不懂。那些天帮人砌灶肚子是吃饱的,决不是饿昏了。再说,怎么饿我也没昏过。兴许是我有什么病吧!”
“不会!反正是一件意外的事,你别放在心上,眼下是好好地想一想今后干什么好。”
“干什么呢?连个泥水匠都不能学,我还能干啥?唉!”孙发生长长地叹了口气。
“学做砂锅怎么样?那样我都可以教你的”盛狗儿说。
“我老伯不干。他说出外卖卖劳力可以,在家开砂锅作坊不行。他丢不起那个人。”
“孙老伯真是!”盛狗儿抱怨说“不光不给自家儿子想办法,还怕丢人、亏他还是公私合营的经理。”
“我老伯那样子主要是看不起我,嫌我没出息。读书不行,挨饿不行,学徒也不行。他现在根本不管我,似乎家里面没我这个人。唉!”孙发生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
“不对呀!我老伯和我妈可都夸你聪明,说你将来是干大事的人,这条小街上留不住你。听他们说起来,我比你差远去了。”
“连眼前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做大事呢!我现在愁的就是不能自己喂饱自己的肚子。”孙发生几乎没有一点自信心。
盛狗儿不答话了,他盯着由远及近悠哉游哉走来的一位挑水汉子,大声喊道:“学武哥,你不是找人包挑你家的水么?包给小发生挑吧!保险不让你们家缺水吃。”
“他?“挑水汉子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孙发生亦认识挑水汉子,他叫苏学武,以弹棉花为生,常要背了弹花弓外出找活干,他老伯苏远达早年是街上茶馆里的说书艺人,年老了和苏大娘在家颐养天年,不再说书了。
“他行的!”盛狗儿打包票似地说。转身推了推孙发生“告诉学武哥能帮他家挑水的嘛!包上几家人的水挑,你不就有饭吃么?”
“好吧,小发生。水包给你挑也行,一天两挑水,按时送家里去。只要我老伯高兴,他不会少给你钱。”苏学武说。
“快谢谢学武哥嘛!”盛狗儿唯恐有变,催促孙发生赶快答应。
“谢谢学武哥!”孙发生红了脸说。
“好啰!就挑这最后一挑啰!”苏学武走下井台,那对很大的空桶在他的身侧不停地晃荡。孙发生的心似乎也随了那桶在晃悠。挑水卖在镇街上是较低贱的行当,他唯恐身为经理的父亲从此会更加鄙弃他。
“你想什么?”盛狗儿用胳膊肘杵了杵孙发生“你挑得动大桶么?要是挑不动,得借一付稍小一些的。”
“我二大娘家那担桶就行,只是不好经常借人家的。”孙发生不无忧虑地说。
“先借着挑嘛!攒点钱不会自己买一担桶么?”盛狗儿说。
“狗儿,我该回家了。”孙发生站起来,跳下龙王庙的台阶,挑了水桶颤悠悠远去。
苏学武家居住在蒋家染坊后面的小天井里,一条仅容人通行的窄巷供环绕着天井而居的几户人家出入。住户分布的格局典型地体现了山区小镇独特的风格,蜗居似的住房你挨我我靠你大有存则俱存,倒则俱倒的气势。临街的房屋更是如此,若有哪户人家的房屋偏斜过甚需要“建房”即在撑房子的木料上施加压力使房屋矫正,相临街坊均要凑出公份,因为“建房”的结果往往使一溜房舍全都能临时站直,等候着下一次不知向哪一方的倾钭。
苏学武回到家中,把家中日后用水已经包给孙家老三挑的事说了,爹娘俱都同意。苏学武补充说:“孙老三借的那担桶可比我的这担小得多,一天两挑够不够用?”
苏大爷说:“那么认真干什么?都是街坊邻居。孙世昌又不是外人。”
苏大娘说:“孙老三是个好孩子,你别对人家吹毛求疵的!挑多少用多少好了。”
苏学武放心了,他要的就是二老的这两句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