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疑的几段舞了一遍,马玉莹一一作了指导和纠正。
两人如痴如醉谈论着剑法,不知不觉已到中午,阿拉决意请马玉莹在府上吃饭,马玉莹本是豪爽之人,见阿拉一脸诚恳,更不忍拂她的好意,便留了下来。
阿拉专门安排跟随自己的草原名厨烹饪了西极特色的羊肉饭,两人畅饮清酒相谈甚欢,渐渐有些微醺。
“你知道吗,当年李俊寒第一次去槐里参加比武时,我就看上了他,谁曾想到他有一天能成为咸临的王呢。”阿拉眼神有点朦胧,手指拨弄着杯盏。
“你好眼光啊。”马玉莹知道阿拉塞外之人不懂中原规矩,生长在咸临的人,现今绝不会有人敢提及关于君主的任何感情问题。
“我也曾经嫉妒你,从我认识他那天起,我和他之间就隔着你,而当我从西极来到这里,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永远没有机会了。”阿拉苦笑道。
“你若真对他念念不忘,我可以劝他纳你为妃,这样我在宫中好歹还有一个知己。”马玉莹感觉酒有点上头,脑袋晕乎乎的。
“你们中原人可真有意思,难道爱情不应该是从一而终的吗?怎么有人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呢。”
“没什么,反正他还有那么多妃子,也不差你这一个。”话一出口,一股彻骨的痛就萦绕在马玉莹心头。
“还是算了吧,我这辈子要么不找爱人,要找就找一个只爱我的人,从前我挺羡慕你的,但是自从他成了王,我又有点同情你,毕竟真正做出牺牲的是你,我还记得当初你看到我拿着那张锦阳花手帕时的样子,现在竟然能够忍受他身边有那么多女人,可见你对他的爱,远胜于我。”
晶莹的泪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马玉莹微微发红的眼眶中滴落,阿拉走过去,将她拥在怀中,马玉莹低低的抽泣声在她耳畔徘徊。
李俊寒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奏折,已过子时,紫环宫油灯闪烁,陪侍的太监正在角落中打瞌睡。
他舒展了一下筋骨,这个从前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如今疲乏不已,原先他以为当上王以后,所有的事情都有人操办,却不知道大权在握的背后还有如此的艰辛,他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勤政一个月,甚至一年,但不可能坚持一辈子,这种敲骨吸髓的苦,他受不了,自从坐上双头狼的宝座,他的日子只能用熬来形容。
李俊寒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游荡时,他的脑袋也是空寂的,仿佛一个游魂,从紫环宫正门到王座正好可以走二百八十八步,他正打算继续步测一下大殿的宽度,执礼太监陈孝从旁门进来,狠狠打了执勤贪睡的小太监一个耳光,“侍候王上竟然也能睡着,明日就去慎行司受罚吧。”
小太监吓得磕头不止,跪地求饶。
“不用责罚他了,夜这么深了,犯困也正常。”李俊寒道。
“可是王上,我们也有自己的规矩,谁乱了规矩,就必须受罚,否则宫中秩序如何才能维持呢。”陈孝正色道。
“你倒是敢于坚持原则,朕亲自为他求情也不好使吗?”李俊寒笑道。
“王上的话,属下当然不敢不奉行,但是……”陈孝趋步到李俊寒面前跪拜在地。
“但是什么?”
“但是请王上务必责罚我,是我没有教育好下属,才致他今日之失职。”
李俊寒没想到自己新任的执礼太监竟是一个如此较真之人,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道“那我该如何责罚你呢?”
“罢免我执礼太监资格,发配慎行司。”陈孝俯身在地。
“不用这么严重吧。”李俊寒原以为他只不过要求自我罚点俸禄什么的,没想到竟然要放弃执礼太监这个下人中的最高职位而去慎行司当奴隶。
“王上仁慈,但是帝王身边没有小事,这个混小子,若先王在时岂敢打一个马虎眼,有些人没有能力体会到您的仁慈,反而会认为这是软弱,希望王上明察。”
“你说的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吧,该怎么处理他,就处理他,朕不能因为他的错,而责罚你,朕也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坏了规矩。”
陈孝立刻招呼两个卫士进殿,将哭喊着求饶的小太监拉了出去,李俊寒因着他的不凡勇气和见解忍不住高看了陈孝一眼,他正准备回坤元宫休息,岂料陈孝道“王上今日准备临幸哪位爱妃,我即刻差人告知,让她做好准备。”
“朕今日累了,还回坤元宫吧。”自大婚以来,李俊寒从来宿在坤元宫,其他妃子平日里哪里得见。
“王后省亲去了,王上真要回坤元宫?”陈孝道。
“你不会连朕去哪里睡觉都管吧。”李俊寒有点不耐烦了。
“属下不敢,若王上仍去坤元宫,我得差人去告知各宫娘娘早点安寝,毕竟他们都对王上翘首以盼,恐怕现在没一个人就寝。”
“竟有这样的事。”李俊寒道“你顺便传到旨意,朕若去谁宫里,晚饭前自会传旨过去,往后各宫人不必刻意等朕。”
“属下明白。”陈孝招来传旨太监耳语一番,又招护卫,起驾坤元宫。
“今日不坐轿了,我看外面月色怡人,朕就走回去吧。”李俊寒说罢走出紫环宫。
紫环宫前的一百三十三级汉白玉台阶仿佛受到月光的感应,兀自发出幽幽白光,大广场上的青石在月亮照拂下平得如同一汪湖面,李俊寒走在队伍最前头,身后护卫的铠甲不断发出有节奏的金属摩擦声。
这么好的月光,若是马玉莹在就好了,他忽然想起那年两人在花廊上促膝长谈,头顶也是这样的月,她在皎洁的月光中吻了自己,那唇的触感永久地镌刻在他心里。
“在这座固若金汤的牢笼里,辛亏还有她的陪伴,若非如此,我可能会比哥哥李俊恒更快地堕落下去。”李俊寒走出大广场,即将进入迷宫一般的宫墙网格中时,忍不住发出一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