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紧锁着。李鸿章轻语道。
“只恐到时候,纵是你我再般不愿,亦恐只能卷于战火之中,玉山,届时,我北洋当如何自处啊!”
相比之下李鸿章并不担心东北,甚至不担心“两北合流”,他更担心的是,是东北将来把北洋拉入战火之中,那却不是他所愿卷入的。毕竟他绝不能接受北洋数十年精华毁于一旦。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家当所在。若是没了北洋陆海军,谁会把李鸿章当成个事儿?
“这……”
可不就是这个理嘛!
他唐子然想挑起边事没事,可别把旁人拖下水啊!
细细思量一番,周馥却只觉得浑身上下更是冒出了一阵冷汗来,直隶、山东、两广再加上浙江,这沿海的地界里,可都是北洋的地盘,若是到时候俄国人打了过来,那可真就……
至于刘坤一的江苏,有上海租界在那,到时候各国宣布中立,俄国人自然不甚可能进袭江苏,等到那个时候,无论胜也好,负也罢,这天下会是谁的天下!
还不是他张……
“荃帅,您是说,张南皮!”
提及张南皮,周馥的眉头猛蹙,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地方,到那时,遭受重创东北也好,或是实力大损的北洋也罢,相比于养精蓄锐的湖广,如何自处?
“张香涛带出了一个好的门人啊!”
感叹一声,李鸿章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但眉宇间却又带着些不定之色,似乎他还在怀疑着什么。
“门人……”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周馥突然辩说道。
“哼哼,他张南皮何德何能,能用得起三省总督作其门人?荃帅,以卑职看来,唐子然绝不可能为张南皮所用,当初其于湖北禁烟一事,已尽显张氏之短视,以唐子然心境之高,其又焉能再为南皮之用?岂能为其火中取栗?”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周馥的话让李鸿章禁不住挑了挑眉,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嘛!
表面上,东北甘为英人驱使,甚至为英国充当马前卒,但实际上,其之所以如此,除去俄人对东北的直接威胁之外,还有的恐怕就是唐浩然喜好利用西洋各国之间的矛盾原因。
最直接的原因是什么?
就是东北与俄罗斯之间的战争完全不可避免,俄国人总是太过贪婪,对此,李鸿章可谓是了解极深,也正因如此,一直以来,同俄国人打交道时,他都是慎之又慎。而现在当东北自己面对着东顾之忧时,其势必需要一个盟友加以支持,对俄国于东方扩张早就持以警惕态度的英国,自然是其再好不过的选择。
“也许自己当真是想多了!”
心底这般想着,似乎许多想不通的事情都在这一瞬间想通了,可是李鸿章的心底却仍然存在着些许不安,或是都说仍存在着些许隐忧。
如惹引火烧身的话……
这才是李鸿章真正担心的地方,他所担心的不是将来东北与俄国人的冲突,那与他何干,真正让人忧心不已的是什么?是东北与俄国人之间爆发战争之中,俄国人会迁怒于内地,到那时,直隶、山东、浙江以及广东,都有可能陷于战火之中。
到那时无论他李鸿章想法如何,北洋都势必将不可避免的卷入战争之中,待到北洋的实力受损之时,这关内……
沉吟良久之后,李鸿章突然回头看着周馥说道。
“玉山,这阵子,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想私下里同俄罗斯公使见上一见!”
老大的话让周馥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顿时明了老大人的意思。
“荃帅,您的意思是……”
这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显然是准备同俄国人一同联手。
“不是玉山你想的那样,”
摇摇头,李鸿章无奈的苦笑道。
“操持外交多年,西洋各国中最为贪婪者莫过俄罗斯,同这样的国家打交道,总是要小心一些,现在东北与英国交好,咱们不能因为冷了英国而亲近俄国,若是这样的话,英国人肯定不愿意,无论是英国也好,俄国也罢,都不是咱们能招惹得起的,我想……”
话声微微一顿,李鸿章又接着说道。
“如若有可能的话,我想让俄国人知道,咱们与东北不同,如果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关内……嗯,至少我北洋,希望能够持以中立,而非处于其它立场,嗯,我想这一点,那怕就是英国人,也会理解的!”
中立!
在李鸿章看来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可是他显然忽视了一点,无论东北也好、北洋也罢,都是中国的一部分,可出于私心而言。这却是与北洋最好的选择,只有中立,才能避免战火燃烧至内地沿海,至于东北如何,那就与他李鸿章无关了!
再不济,等将来,他李鸿章保他唐子然一家衣食无忧,便是尽以人情了!至于将来如何?嗯,也许有一天,当中国有那个实力的时候,再说将来吧,眼下,还是先顾眼前更为实际一些!
“与俄国人来说,北洋如其一根心头刺般,我估摸着,只要有可能,他们肯定乐见我们保持中立……”
确实,若是俄国人知道李鸿章会如此,恐怕第一个会笑出声来,一直以来,在整个东北亚对其压力最大的便是北洋舰队,而非英国海军,现在既然北洋舰队表示“中立”,无疑是在向其表示——中国将阻挡俄国人南下!
相比之下,东北给予俄国人的牵制甚至是不值一提的,毕竟东北的海军实力实在是太过薄弱了。
“大人……”
沉吟片刻,周馥却提出了不同意见来。
“现在就让俄国人摸着咱们的底牌,会不会早了点!”
周馥的担心让李鸿章摇摇头,他颇是感慨的说道。
“现在就让人摸着底,是不好,可问题是,谁也不知道唐子然那小子的底在什么地方。若是……事到临头的时候,也就不一定来得急了,当然,咱们也不能一下完全把底都透出去,反正……先透一点,让他们多少明白咱们的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