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是我对不起德德。”云镜南想起青蛾。
“我原以为,女皇回复记忆后会大发雷霆。谁知她表面上一直保持着平静,处理军政事务时也一点看不出波动,我真的怕她再这样忍下去,人会垮的。”古思担心地道。
云镜南苦笑道:“你放心吧,她有她的发泄方式。”当下便把水裳借征婚对自己百般蹂躏的故事说了一遍,道:“如果阿筝能因此心里舒服些,我宁愿用一辈子来赎罪。”
古思的话题却遮遮掩掩地移向水裳身上:“噢,难怪水裳经常到行宫去”他心中实际是想多问些水裳的情况,但又觉得不妥。
云镜南的心思在别处,自然查觉不到古思的神态变化。
“阿思,这次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谈阿宁的事。”他转入正题。
“铁西宁不再是我的朋友。”古思的脸色马上冷了下来。
云镜南一开口便碰上个硬钉子,于是缓了几秒钟,这才道:“阿思,我不想从个人恩怨上来谈这事。我希望你能从国家的角度来和我谈。”
古思见云镜南如此镇重,忙收敛怒气,道:“好。”
云镜南虽深知古思的自制力很强,但见他能在瞬息之间便调解好心境,不由得赞道:“你比我预料得还要强许多。”
古思摇摇头道:“我们三人毕竟兄弟一场,我只能尽量不掺杂进个人感情。”
“这就够了,”云镜南将古思桌边的大陆地图取过,指着布鲁克城道“如今,你在布鲁克城,旁边有叶扬镇守的威烈,以及我的阿南要塞呼应。从战略上看,这里城防坚厚,后有茫茫草原作为依托,虽无力进攻,却有险可守,有路可退。”
他又指向兰顿帝国道:“兰顿王坐拥五十城,自犁氏败落之后,国内人心一统,上下协力。几年来虽然在你手里屡屡挫师,但损失的多是平民骑士,其国内最精锐的骑士团仍在。而且经过这两年休养生息,再加上林跃的谨慎战术,养精蓄锐已久。其多年来不断利用厥奴人挑畔边关,也给伤了王朝不少元气。”
“嗯,现在的兰顿帝国,应该说有气吞天下之势。”古思叹道。
云镜南再指向王城,道:“阿宁虽得了王朝九成天下,地广兵足,犹在兰顿之上。只可惜内部派系众多,他登位时名又不正。”
古思的眉头皱了皱,忍住不发表评论。
“你觉得,下一场战争首先会由谁挑起?”云镜南问道。
古思知他心中已有成算,只是为让自己加入到他的思路之中,于是沉吟片刻道:“你的新联盟军虽然正在壮大,但短期内未有攻城掠地的能力。我一心收复山河,却苦于兵源有限,且强敌侧伺。铁西宁的当务之急必是整顿内务,也不可能发难”
云镜南点点头道:“正是!在表面上看,兰顿占了天时,布鲁克占了地利,阿宁占了人人多,但唯一有资格发动战争的只能是兰顿人,以我对兰顿王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让这个机会闲置太久。你想到过这场战争的结果吗?”
“他如果想攻打布鲁克城,那就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古思自信地道。
“我相信你的能力。”云镜南耐心地道“他同样不会进攻阿南要塞,因为对草原用兵绝对是件旷日持久的事情。兰顿人不会傻到花时间和我在草原上捉迷藏,而坐等你和阿宁喘过气来。鉴于几次在你手中失利,他们一定会直接从固邦城下手。”
古思想不到云镜南会如此肯定地判断,愣了一下。
兰顿人会西征,这是他早已想到的。因此,他一直觉得身上担子很重。现在不要说收复王城,便是要提防虎视眈眈的韩布就已很是头疼,而另一面,他还要随时防备兰顿人。颇有儒将风范的林跃,就象在深渊中窥视崖边旅人的巨兽,随时都可能发起雷霆一击。
可是现在,云镜南告诉他:兰顿人不会进攻布鲁克。
古思本应感到轻松,但却把心提得更高了。
他的神思,随着云镜南的谈话,飞升于九霄之上,拨开云层,鸟瞰世元四世纪后期风卷云涌的维斯妮洲大陆。
“按你的说法,铁西宁也不可能主动进攻我们。布鲁克岂不是很安全?”
云镜南知道古思的思维已经开始急速动转,颔首道:“没错!阿宁也是个有全局观的人,他肯定明白,如果现在进攻威烈和布鲁克,那将正中兰顿王的下怀。”
“兰顿人要打固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宁愿兰顿人先打布鲁克。”古思突然冒出一句奇怪的话。
云镜南却明白他的意思。
他太了解古思了,古思是一个极其传统的人。在他心里,个人感情、国家、民族这几个东西,是层层递进的关系。
为了国家,他可以与朋友割袍断义,为了民族,他又可以放弃国家。
古思已经从兰顿人进攻固邦,联想到了铁西宁军队节节败退,再联想到兰顿人对布鲁克合围,最后的结果只有两个:一是王朝覆败,第二是素筝王朝流落草原,成为厥奴部落的新成员。
无论是哪个结果,都将是王朝民族的大劫难。
所以,他说:“我倒宁愿兰顿人先打布鲁克。”如果如他所想,布鲁克肯定守不住,但兰顿人也要负出相当代价,或者是时间,或者是伤亡,二者择其一。
这样,铁西宁将获得喘息之机,有可能再度与兰顿形成对峙之局。到了那时,素筝王朝虽然完了,铁氏王朝却还在,这种结果比起王朝人全当亡国奴要好一点至少古思是这样认为的。他排斥“伪王朝”却不排斥“伪王朝”治下的人民。
古思在片刻之间便已将因果贯通了一遍,抬头对云镜南道:“难道,只有一条路?窃国的人反而应该坐享其成?”
他在通晓大局后,心力憔悴,恩怨成见便复卷土重来。
“阿思,你知道,我对你、对阿宁都是一样的。我不会希望任何一人受伤害。我还要去一趟王城,越快越好。”云镜南道。
古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象他那样一个为了个人权欲而置国家于不顾的人,会听你的?”
云镜南认真地想了想道:“我有把握。”
古思还待要说些什么,只听得外面马蹄声大作,一个侍卫飞奔进来道:“大将军!皇上驾到!”
“我也正想见见阿筝。”云镜南道。
“好吧!”古思道。
素筝一袭白衣,打扮仍与过去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手中多了一根象征皇室至尊权力的权杖。
她知道云镜南在将军府,所以来了。但她没想到云镜南会面对面地等她,所以还是呆了一下。
云镜南努力使自己平静一些,但是心头仍是一阵阵如潮水般的愧疚。两个在他心中占据最重要位置的女子,他几乎是千番百计地去接近其中一个,而又同样千番百计地躲着另一个。
他发现素筝的眼神只在初见面时有一丝颤动,随后便静如秋水。
素筝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道:“他是刺客,给我拿下!”
布鲁克城防军大多是古思旧部,也都识得云镜南,虽然接到女皇命令,却一时逡巡不前,同时都将目光投向古思这个唯一可以让女皇收回成命的人。
古思拦在云镜南之前,禀道:“陛下。云镜南是微臣最好的朋友,他绝不是刺客,请陛下明察!”
“我再说一遍,所有人都听清了。”素筝直视云镜南,一字一顿地道“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世元379年6月7日夜,在王城刺杀王朝大元帅李城子,并图谋刺杀先皇的刺客,云,镜,南。”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完这些话,说到云镜南的名字时,身子明显幌了幌。
“你都想起来了,”云镜南居然笑了,那笑容似乎在祝福一个朋友康复,又好象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撒谎总是撒谎,怎么可能有一世不解的谎言?
他一点逃走的意思都没有,对素筝道:“那天晚上,我是个刺客。那晚我想杀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没能成功,却还误伤了另一个。”
“是吗?你居然也知道,”素筝强忍着不让泪珠滚下“你误伤了人?恐怕不是在那晚吧?你用了几年时间伤害她,这本身比杀人还残忍!”
云镜南看看素筝身边的士兵,道:“大家不要为难,我不会逃走的。”然后转对素筝道:“阿筝陛下,你要绑我杀我,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是,请容我去办一件事再回来领罪。”
素筝冷笑道:“云镜南,你认为现在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实际上,世元382年后半年,云镜南先生的经历被大量删略,留下的记录大多来自草原牧民的口头流传。从正史上看,这一年是草原联盟军向正规军转型的关键一年,其间所涉及的大量工作不胜枚举。如箭阵、骑兵战法等流传后世的战术都在这半年间产生。每天重复不变的枯燥工作,难以找到文艺小说写作的亮点,是以在本书中没有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