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是一句平常至极的谢谢,却让云镜南觉得与她相距千里。他曾答应帮助伊枝部当上西部分盟盟主,可是却失信了。
“青蛾不相信我,这只能是我的错。这一次,她的请求我能做到吗?”云镜南看看德德北去的车驾,再看看四周的部落难民,真的没有一点把握。
***伊枝骑兵取得的胜利,很大程度是因为出奇不意。
术沙近年来一直很低调,没有人料到一只羊突然变成了一匹狼。换句话说,人们都忘了伊枝这只羊曾经是一匹狼。
而且伊枝骑兵似乎在一夜之间便全部变成铁甲骑兵,行动之时又无一丝一毫拖泥带水,以至于在花原部被灭族之后,草原联盟才作出反应。
云镜南带着两万骑兵,到处搜索伊枝人的踪迹。
术沙象在草原蒸发一样,怎么也找不到踪迹。云镜南先赶到花原部,那里只剩下几根烧焦的栓马桩。两万骑兵再转辗到西部草原,被洗劫的各部营地同样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除非伊枝部没有牧群,否则怎么可能连羊粪都看不到一坨?”云镜南这样对桑奴道。
可是接下来的七天里,他仍未遇到伊枝骑兵。
水裳却来信了,信使在说完“术沙在要塞”五个字后便晕厥过去。
伊枝人出现在阿南要塞东南方向。
伊枝人竟然是向阿南要塞进攻,难怪云镜南扑了个空。水裳明智地将所有塞外军队撤回要塞,据城防守,并派兵护送难民和伤员向布鲁克城转移。
术沙在围住要塞的第二天,派人给水裳送了封信。信是写给云镜南的,措辞貌似很客气,胃口却不小。在信中,术沙公然声称“请大联盟考虑我的要求,接管原西、南分盟草场”并在信末诚恳地解释:“这几年伊枝部的日子不好过,如果联盟不答应我的请求,三十五万伊枝部民只好求死。”
术沙以为云镜南也在要塞里,虽自恃兵强马壮,却也不敢轻易挑战水裳的主力,更惧于“阿南大人”的余威。武装到牙齿的伊枝骑兵只是将要塞远远围住,等着盟主的回复。
伊枝人先是试探性地派先锋靠近要塞,见城内并无反应,这才一天数里地挪近。
“如果云镜南派哨探斥侯出来,不要出击。让他们看看我部的实力,也好知难而退,早日签约!”术沙胸有成竹地道。
水裳的信使在术沙犹犹豫豫地合围之前,逃出要塞,向东部分盟和北部神族散部求援,并通知云镜南迂回呼应。
云镜南接信后立时挥师回击,没有一点停滞。他很想和平解决这件事,可是术沙没有给他任何余地。如果真的答应术沙的条件,草原联盟将不只是简单地改变格局,而是从凝聚力的根本上崩溃,又成为一盘散沙。
没有了草原这块在战略上至关重要的根据地,阿南要塞与布鲁克城的防守联盟将会全线涣散。届时,兰顿大军可以轻而易举地长驱直入。
当然,这些都是他事后所想。云镜南当时唯有一个想法:“术沙他奶奶的太嚣张了!”
傍晚,两万联盟骑兵几乎没有布阵,也没有鼓点,在长驰四天之后,连简单的集结也没有,径直冲入术沙军营。
云镜南低估了伊枝人的实力,奇兵并没有立即摧垮用兰顿战甲武装起来的术沙军。突袭开始后十分钟,转变成了混战。
术沙一样被突然钻出来的两万联盟军吓了一跳,他本只打算在要塞前列兵陈威,然后逼着云镜南在羊皮上签一个协定。而且,他对自己的新军很有信心:“云镜南肯定是怕了我们了,否则,以神族士兵的实力为何龟缩在要塞里?”
事实上,水裳确实不愿意与术沙正面相碰。现在的阿南要塞,除了神族还有实力,其余的全是西、南分盟逃来的残兵败将。由于术沙的动作过于迅速,使得难民在短短三四天里云集要塞,也让战士们分不到足够的口粮。让饿着肚子的士兵去拼命,水裳可不舍得。
无知所以无畏,无畏的云镜南一头撞进术沙军营,交战双方都暗自叫苦。
“我最恨兰顿的铁甲了,砍三十下,最多四十下,就要换一把剑!”云镜南随手抛去手中那把变得象锯子一样的剑,夺过敌军的一只长矛“难怪这么多部落都栽在术沙手里!”
术沙则是穿着便服上了战场,在被偷袭之前,他正在帐篷门口晒太阳“云镜南,你这个混蛋!有什么话不能商量呢?”
水裳在城墙上巡了一夜,转身命令手下的神族战士:“去给我倒碗奶茶!”她揉揉眼睛,转过身来,便看见云镜南的两万骑兵象疯狗一样冲进狼群里。
“一夜没睡,都出幻觉了。阿南怎么可能这么笨?”水裳自嘲地笑笑,再搓了搓眼睛。
这下不但幻觉没有消失,而且震天的喊杀声已然传来。
“这条疯狗!”水裳又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得差点流下泪来“不过我喜欢!战士们,援军来了,杀出去!”
阿南要塞里一片欢呼,神族战士嗷嗷怪叫着冲出城门,其他部族的士兵紧随其后。他们在要塞里窝囊了几天,终于到了决一胜负的时候。
一场混战,一方是装备精良的伊枝人,一方是从未在草原上打过败仗的云镜南。便是伊枝圣女的兽骨,也无法预知胜负。
天昏地暗。
最后一点阳光隐没在天际之后,战局发生了改变。
乱军丛中。
“阿南大人,天快黑了,看不清敌人怎么办?”桑奴已杀得浑身是血。
“第十七把剑!”云镜南丧气地丢开手中剑,又劈手抢过一柄“身上亮亮的肯定是敌人。”
“明白了!”桑奴大喜,返身又冲入杀阵。
这一战从傍晚直打到晚上,伊枝军营里一直没有点火把灯烛,是以战场上只能凭月光来辨别敌我。伊枝人身上崭新的兰顿战甲看起来格外醒目。
联盟军照着亮晃晃的兰顿战甲砍杀,而伊枝人则无法马上看清对手。这一刹那的时间区别,就可以决定相搏的两人谁生谁死。
术沙军最有优势的装甲竟然成了夜战的最大弱点。
尽管如此,云镜南仍然清醒地知道,想战胜伊枝人并不容易。他只想活到这场无准备之战的结局,机械地挥剑砍杀,一剑、两剑、“啊”一剑、两剑、三剑、“啊”
砍到半夜的时候,战场上的战甲反光渐渐少了,伊枝骑兵消失了!
“桑奴!桑奴!”这种时候,云镜南想叫的只有桑奴。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最信任的两个近卫中,辛巴固定是在主战场两里之外的。
“大人,我在这儿!”桑奴和卫士们没有远离云镜南。
“伊枝人都退走了吗?”
“退走了,大人!”
“噢,我想在这里睡一觉,你们帮我守着。”云镜南疲惫地道。
“是,大人。”
云镜南睁开眼睛,在脸下面的毛毡上就势擦了擦口水,然后翻过身来,然后就看到了水裳。
水裳身边至少有几千人,每个人都静静地站着,以至于云镜南想“他们不会是这样看着我睡了一夜吧?”
那也是云镜南第一次看到神族战士的眼泪,汹涌澎湃的泪水顺着他们脸部的长毛淌下,将蓬松的长毛凝结成一缕一缕。
“阿南,我们赢了!我们真的赢了!”水裳激动地道。
云镜南咧开嘴傻笑了一下,他到现在还是没醒过来。他不是因为不相信战斗的结果,而是从未担心过战斗的结果。说确切一些,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术沙军到底有多少人。
可是,在阿南要塞里的水裳和驻守部队是知道的。
三十万伊枝族人,除了十三万女人和七万儿童,全都披挂上阵。到了战斗的后半夜,连女人都拿着捣马奶的木槌加入战斗了。
而要塞里只有一万驻军,加上西、南各部逃回的残兵败将,勉强凑够三万乌合之众。与云镜南的一万骑兵加在一起,昨晚参予战斗的有四万人。
四万对十万的平原决战!云镜南听到这个情况后还傻笑着对水裳道:“你算错了吧?”可是,当他看到一车一车的伊枝人尸体,他也傻了眼。
堂堂草原联盟总部,本不应落到这种局面。人数上的劣势,主要是东部分盟距离过远,而西南残部无法马上集结,北方神族部落广布兰顿、王朝交界地带策应古思。
“可以共富贵,不能同患难”的急流部东部援军,在战斗结束后十五天,才姗姗来迟。急流罕不经意间透露出“冒死驰援”的真正原因:“伊枝人主力往东部来了,我截住他们大杀一阵,要不是怕阿南要塞有失,我早就生擒了术沙!”
云镜南并不关心急流罕是主动增援还是被术沙赶到要塞来的,他确定了伊枝部的去向,马上对东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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