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冷静,也失了一个贵族女子的气度与依仗。所有的傲骨矜持,不过是因为始终放不下心中的桎梏的强撑罢了。
虽后来,先帝有补偿之意,但木已成舟,人心哪里能那么容易挽回。如今明熙站在惠宣皇后最亲近的位置上,来回想这一切,也逐渐明白,与其说惠宣皇后最恨的谢贵妃母子,不如过心中最恨最怨的还是先帝的负情薄幸。
若非如此,为何非要选择在冷宫那样的地方,不辩解两人的误会,也没有等到真正的废后诏书,就先自缢在无人的夜里。惠宣皇后知道先帝对自己有情,惠宣皇后对先帝又何尝能做到真正的冷酷,之所以如此决绝,只言片语都不肯留下的离开,始终还是要报复心中在乎自己的人,如此才能让自己的心真正的得到解脱。
泰宁帝进门,看见明熙在发呆,不禁无声的走了过去,见旁边有抄好的几页经书,拿起来看了看,蹙眉道:“小小年纪,抄这些作甚?别学那些人想不开,即便是要礼佛,在家中也是一样。”
明熙回过神来,见泰宁帝双眉紧蹙,话又说得十分郑重,忍不住笑道:“陛下想到哪里去了,自然是要家中礼佛,不然我还要出家不成?”
泰宁帝看了明熙一会,轻声道:“佛家自然有佛家的好处,朕心有迷惑时,也会抄写一些。但对一个娘子来说,再没有比生与死更大的事了,万可不能轻率,今生啊来世啊,都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人们的臆想,谁也不曾见过。”
明熙放下手中的毛笔:“陛下所言虽也有道理,可我出去这一年,见了不少值得或是需要拿性命去换,去守的东西。甘凉城时,曾见柔然骑兵抢粮屠村,手段残暴不说,更无老弱妇孺之分。是以,每每柔然进犯,守城兵勇个个都要拿命去挡,若让柔然骑兵入城,这城内的父母亲眷,谁还能护住?生命固然重要,可在那个时候,谁也不会觉得自己的命比这一城人的命还要重要。”
“这一年,我逐渐明白,人心总该有些需要坚守的东西,是终其一生都不能逾越半分的底线,比如大义,比如正道,比如良善与心中的信仰。”
泰宁帝看了明熙片刻,放下了手中的宣纸:“是以,朕才说,对一个娘子来说,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你所说的都是儿郎们的责任和担当,都是士大夫的操守,与你一个待嫁的娘子又有几分的关系?生命何其可贵,哪能轻言生死,别人如何,朕是不管,但你必须珍惜自己,不管所谓何事,或是为了谁,都不能轻易放弃,生身父母尚不值你殉命,哪个人值你如此?”
“陛下放心,我历来贪生怕死,又瞻前顾后的,哪能做出这般的事来。”明熙略有所悟,怕是此时此处又使得泰宁帝想起惠宣皇后,这才有了这般的想法。
泰宁帝四处看了一眼,明澈的眼眸逐渐也蒙上了一层雾霭:“这宫中久不住人,看起来都没什么人气,你随朕出去走走。”
“陛下今日下朝晚了些,用膳了吗?”明熙看了一眼沙漏,时辰已不早了,这两日都是明熙一早去太极殿等候,今日抄写经书忘记了时辰,才使泰宁帝寻了过来。
泰宁帝侧目:“这不来找你一起吗?你用过了吗?”
明熙道:“也还不曾。”
泰宁帝笑道:“那咱们就去太极殿的小花园里,一边赏梅望雪,一边用膳就是。”
明熙也想到了那处,不禁闻言一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