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算上诉。”在喷出第三口烟后,白向云终于开口:“预防节外生枝。更重要的是我想早点上劳改场。”
“你那么喜欢做牛做马?还是你根本对劳改场一无所知?”几人惊讶过后纷纷质问起来。特别是吊眼四情绪更是激动:“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吗?地狱!那鬼地方是彻头彻尾的地狱。操”
“有钱在哪不能过舒心日子?”白向云看这他们淡淡的说:“在看守所能有减刑机会吗?”
几人这才明白过来,看来是刚刚的审判结果让他们的老大那条对自由新生活渴望的神经振荡得更大了。
“即使能早一天和家人团聚,我也要尽最大得能力去争取。”
白向云望向铁门外面,晚霞的余晖洒在天井中,仿佛街上的霓虹灯般艳丽斑斓。
几人沉寂下来,吞云吐雾的各自想着心事。没人察觉郑鲁的眼睛则越来越没有焦点,脸上也慢慢浮上一层悲哀。
一整晚白向云他们都在郑鲁口中从没间断喷出的烟雾中渡过。在他们意识到问题时,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按照惯例,二审和终审在结果上是没什么区别的,就算高院二审被判决死刑的犯人不上诉,最高院也要对犯人进行案情复核,过程就和上诉了再次开庭基本一致,就是时间短了点而已。
但最终还是一样——执行死刑。
面对一个不想死却必须死而且知道不久就死的人,谁还能说得出什么呢?!
“为什么这里不能喝酒呢?”
临近天明,郑鲁终于呢喃着慢慢睡去。自从知道判决结果以来,他没渡过几天有笑容的日子
自这天以后,十三室的食谱每天都叫食堂变着花样翻新,至少在一星期内没有一顿是相同的,白向云也叫管教帮忙买了更多的书籍报刊进来,放风的时候更是不遗余力的将郑鲁拉出室外,那人多就往那钻,那笑声响亮就往那凑,反正就是尽量不让他大脑有静止的时候。
慢慢的郑鲁脸上有了点笑容,也能胡天胡地的和他们乱扯八卦了。只是每次他见过来探监的家人回来,眼睛都是红红的。然后将家人带来的东西往床上一丢,又是一阵让白向云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沉默。
在白向云开庭后的第三天,判决书传到他手中,第十三天,上诉期过;第二十天,郑鲁接到高院下达的终审判决书: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五天后的下午,最高院复核通知书也递到了他手中。
攥着两份死亡通知书,郑鲁将头深深的埋进曲起的双腿中,身体微微颤抖着。
白向云几人毫无意义的对望着,伸向郑鲁的手又缩了回来,又对望一阵,都颓然的垂下了头。
良久,白向云猛的拿起手机拨通了于所长的号码,低沉而又不容拒绝的说:“于叔叔,今晚我要几瓶酒。一定要。”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挪到郑鲁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说:“兄弟,今晚我们共同一醉。”
郑鲁倒在他怀里,有如小孩般嚎啕大哭起来,直至天昏地暗
酒来了,是最高档的陈年佳酿,一整箱的摆在白向云他们面前。
“喀”的一声轻响,白向云打开一瓶递到郑鲁手中:“兄弟,喝。”
“兄弟,喝!”李刀他们也人手一瓶,举到郑鲁眼前。
“好,喝。”郑鲁举瓶和他们碰到了一起:“我郑某这辈子就认命了,今天就喝他娘个痛快。”
清脆的响声过后,五人脖子一仰,清亮的酒液就咕噜咕噜的倒进了他们喉咙,酒香满室。
随着喉咙火辣辣的灼烧,他们漫溢胸腔的悲怨也仿佛被烧个一干二净,拿筷子敲着菜盘,高吭起走调的峥嵘歌来。
“兄弟,吃。”白向云将乳猪推到他面前,自己捧起只童子鸡张口大啃起来。
“哈哈哈好。”郑鲁豪笑着捧起乳猪,一嘴就咬在猪嘴上,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号叫:“人生几何,醉酒当歌妈的,死算什么,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最为冲动的阿拉鬼又灌了一口,粗着脖子吼道:“兄弟,你干翻了两个,够本了。哈哈哈”“就是,我***死也够本了。”郑鲁将酒瓶伸向他:“兄弟,为够本干杯。”
“*是干瓶。有老大在,今天我们开怀的喝。”阿拉鬼和他碰在了一起。
“好。喝。哈哈。喝。”
郑鲁笑着,眼角又流下了泪水。
一箱酒郑鲁独自喝了近一半,更是吐了好几次,最后他两眼迷离的看着白向云他们:“兄弟下辈子我我还要和你们喝酒”
说完他轰然倒在通铺上,鼾声如雷。
半醉不醉的白向云点上一支烟,坐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天上的皓月,心中翻腾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念头。
李刀他们情况比白向云更严重些,现在已经横在铺上睡了。
毕竟他们进来这里的半年多来第一次喝酒,还是后劲十足的陈酿。
第二天,同样接到通知书的郑鲁家人来看他了。谁都知道,在经过最高院最后的复核后,接到量刑复核通知书的人离上刑场的日子也不远了。
迷迷糊糊的郑鲁出去见过家人后,回来竟然神清气爽精神十足。白向云他们不由奇怪,在这随时都有可能是最后话别的时候,郑鲁竟然一反常态。
郑鲁见他们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经过昨晚一醉,我真的想开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这结果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哈,刚刚我还安慰我老婆和我父母孩子不要伤心呢。”
白向云他们无语了,心中只感到更加沉重。
时间就在他们吃吃喝喝肆意狂叫和提心吊胆中一天天过去。直到第七天凌晨。
铁门的响声将白向云他们惊醒过来,爬起来一看,是老管教黄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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