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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树枝“咔嚓”一声,不知怎么断了一根。
淮舒苑里已被七阙收拾一新。容与将枳繁放在榻上,捏个诀把衣服里里外外烘干。也不知她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了,好在呼吸平稳。模模糊糊看到她脖间的红印,拨开乱发一看顿时目光一冷。他将外袍拿开,给枳繁盖上被子,不经意瞥到她的唇,颜色已经恢复,浅浅淡淡的红。
容与想起方才的事,心里不禁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十分熟悉而又恍惚异样感觉,和那日吃莲子时类似。他揉揉发疼的脑仁,拿过外袍,瞬间人已到达归来居。
沐浴完后容与坐在潭边的古木回廊上,随意披了件衬袍,领口微松,露出结实的胸膛。
不远处几丛碎琼连枝摇摇晃晃,容与看着心烦,手一抬把它们定住,结果没过几秒那几棵花树像是故意般摇得更猖狂了。容与干脆手一扬,顿时满树繁花纷纷散散,花瓣如漫天大雪般到处洒落。飘到潭水里打着旋。
容与往身后一躺,以手作枕,月光洒在他身上,把原本白皙的皮肤映衬得有几分苍白。斑驳的树影堆砌在他身上,和他的表情一样晦暗不明。
容与看了好一会儿月亮还毫无睡意,这面冰盘子他不知看过多少万年,今夜竟然看了许久不嫌累......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才渐渐阖上眼。许多年没做过梦的他竟然也零零散散有了几个梦境,只是全然看不真切。
一觉醒来,枳繁顾不上洗漱就去扒出两个月饼吞了。她也不记得怎么回事,好像和郁垒比完剑回来没多久自己就睡着了,至于睡了多久她也不知道。好像还挺久的,噩梦一个接一个,又是溺水又是火烧,难不成是以前自己烤的那几条鱼回来寻仇?报复心真可怕......枳繁倒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去,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就往学宫去了。
“枳繁,你病可好了!我还以为我把你打残了,吓死我!”郁垒一见枳繁就迎上去,自从知道枳繁生病他就挺过意不去的。
枳繁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患了风寒,怪不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爽快地摆摆手,道:“没事没事!不过......上神知道我练剑的事么?”
“当然知道,还是他去找你才知道你生病了。”
枳繁心道不好。
果然不好。
接连几天容与都没正眼看过枳繁,枳繁心想他定然是在生自己的气,几次想拦下容与又没胆量。每天都闷闷的。
半个月后,枳繁才鼓起勇气上了归来居。
容与正在庭院里看书,突然听到点动静,虽然很轻。
他踱步到归来居前的石阶,见上面放着厚厚的一摞锦帛,怕风吹走还压着两块石头。容与拾起来拿进院中翻了翻。是枳繁的字迹。她的字一点都不娟秀飘逸,每个都是方方圆圆的,一个接一个,码得很整齐,认真得有点孩子气。
是了,就像她一样,字如其人。
前面七页全是悔不该当初,立志重新做人,言辞恳切得颇为凄婉,估计小时候没少写这种检讨书。后面的都是《慈悲咒》和《众生咒》,记得当时给她这两本经书她还一脸苦楚,说最害怕这种东西。这次竟也耐着性子各抄了十遍。
容与将锦帛叠好放在石桌上,用砚台压住。花瓣落在锦帛上,没一会儿又被风卷走。枳繁以为自己是因她贪玩练剑才生气。其实不然,自己鲜少因外事愤怒,练剑他觉着不应该却也不甚在意。最近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两人间的距离应该远些,再远些。
容与走到石阶处,目不斜视,道:“别藏了,出来。”
不一会枳繁就从花丛后探出脑袋,巴拉几下身上的叶子和落花,走到台阶上望着容与。
“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偷偷练剑,你别生我气好么?”
“你跟谁学的剑?”容与问道。
“我小姨。爷爷说女孩子舞刀弄剑不好,不让我学,小姨怕我受人欺负偷偷教的。”从此以后,几乎都是她在欺负别人。
“我只会这么几招,和小时候一样。”枳繁急切切补充几句,“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你说你永远不会害我,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会乖乖的,不再惹你生气。你这次原谅我行么?”枳繁神情有些可怜兮兮,“你不继续理我也行啊,只要你别生我气了。”
“我并未生气。”
“真的?”枳繁黯淡的眼又亮了,笑道:“你不生气就好。那.......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说完就挥挥手,往淮舒苑跑去,不时回回头。这些天她难受死了,什么都吃不下。从来不知道容与能对自己的情绪影响这么大。他终于不生气了,真是大好事。
容与微微舒口气,往归来居里去,感到理论和实践是有很大差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