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番思虑的,当然不是见事救人助人与否,而是自己是否还能像、还敢像从前一般,真挚而无所畏惧的对一人倾付出自己全部的感情,又是否能够承担那样义无反顾付出感情的结果。
当然,这些我是不必与霍绎说的,我只道:“既经历过生死,想不变也难。”我望了他半晌,轻声道:“不过这一回生死,也叫我明白了要珍惜眼前人的道理。”
霍绎显然听得颇为情动,他拉起我的手,把我的身子拽得离他近了一些。“那你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么?”
霍绎的唇角牵起不深不浅的笑意,声线中有满溢而出的温柔。他那样深深地注视着我,只叫人觉着魅惑与挑逗的气息在不经意间绕满了全身。
“我都不知道,你如何知道?”我不服输地说着。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他包围而来的炽热目光之下安然无事,可这样两相无言的片刻对视后,我还是觉得自己就要败下阵来。我刚要把头撇过去,他一手夹住我的下颌,又把我的脸正过来直面向他。
“是在你那次回吻我的时候,只是你自己还不清楚自己的心。”霍绎以极轻的声音说着,说到后来,仿佛只剩他温热萦绕的呼吸声。
我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了预感,脸上腾地一下涨红到了耳根。霍绎撤掉了抵在我下颌上的手,就在我阖上眼睛前的一瞬,他的双唇猛然落在了我的唇上。
他的吻强势而迫不及待,绵绵不断地袭向我,我无力还击,只是一味承受着他的吻,身体渐向后仰去。起初我俩是并排而坐的,他仿佛觉着别扭,便挪腾几步转到了我身体的正前。他的脚下虽然在动,可双唇在我的唇上却没有一刻的离开。
他轻捧住我的面颊,落下的吻轻柔而渐缓了一些,像在等着我的回应。我的手慢慢攀上他的腰背,仰头轻轻含住了他的下唇。我既已与他坦诚了心思,这次缠绵又温柔的回应便比上次唐突的回吻放松了许多。又或许,这次才能算作我与他的第一个吻。
霍绎似越发难以克制起来,他一只手仍徘徊于的面颊与脖颈之间,另一只手却滑向了我腰际的衣扣之间。我的身子顿时烫起来,这无赖家伙想干什么!便在这一念之间,我下意识地运起了内劲,疾收双手,一掌弹向他的左肩。
霍绎根本未使丝毫内力反击,登时身子便往后坐倒过去。他惊讶之中,运导真气护体的匆忙叫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瞅着我,右手抵着被我掌击过的左肩,抱屈道:“娘子大人饶命!这样偷袭,可是想要了为夫的性命?”
一片清空朗星之下,风平水静的落碧潭边,气鼓的我就这么看着冤屈的他,看着看着,两人倒同时迸出了笑声。轻快而肆意的笑声随着夜风荡漾在万涧峰的高绝的峰顶,仿佛直顺九天云霄而上,叫醒了新一天的朝阳。
清晨醒来,我望了一眼才打东边爬出来的日头,约摸自己才躺了两个时辰不到。睡意渐醒,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左右一瞧,却不见霍绎人影,不禁纳闷。记着昨夜里与他又说笑了一阵,后来两人困意俱浓,我便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这一觉醒来,人又跑去哪儿了?
“霍绎,霍绎!”我喊着他的名字,可万涧峰峰顶空旷,回应我的不过是林间一群惊起的飞鸟。我沿落碧潭边信步走了一阵,忽觉几块垒起的大石后边似有人响。我方走近两步,峦石后果然闪出一人影,正是霍绎。
“这么早你去哪里了?没听到我在叫你?”我问道。霍绎与我仍隔着一段距离,他没有走近我,只是随手指了指潭洞上的林子,道:“去采果子了,想让你醒了吃。”
我看了看他空空的两手,疑道:“果子呢?”
“还没来得及去呢。”霍绎道。“你觉睡得倒是浅,大概我一起身就把你闹醒了。”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小步跑到他身边,牵着他的手道:“还吃什么果子,呆会儿直接回天涧宫用早饭罢。可是……可是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两只手一齐握住他的手,想看这样能不能焐热一点。不过,现在明明是夏天啊?
霍绎看着我的傻样子,不忍笑道:“夜里也不晓得是谁,死死地枕着人的胳膊不放。这一大清早起来,我这整条胳膊又酸又麻不说,连气血都不甚畅通了。”
“是这样啊……”我干笑两声,尴尬地松开了双手,只留着霍绎那只被我拉起的手臂孤零零的悬在半空中,配上他那副“不然你以为是怎样”的表情。
我羞得一时无措,只顾挠了挠头发。霍绎换了一只手,轻轻拨弄着我脸颊边的碎发,笑道:“睡觉不老实,头发都散了。”
我抬眸,正撞上他如水的目光,爱怜又疼惜。胸中仿佛忽然有一只小鹿在乱撞,我忙侧头避过他的手,心中暗道,这人怎么一大清早就这个眼神,非弄得人心神荡漾不可?
“躲我作甚么?”霍绎问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我埋着头撇着嘴正不知该如何作答,忽又自己想起晨起还未盥面,便干脆转身往潭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