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要去办什么事,可别身边只带着一人,还把金刀都留在府里。”
那华虚依旧站在一旁,对曾老爷子的话恍若未闻,也不生气。霍绎不紧不慢答道:“我们是去请人放人,又不是去抢人,卸了兵器表表诚意。就怕你非将那长海庄看作什么龙潭虎穴,才没叫上你。”
曾老爷子闻言一乐,道:“二爷说得有理,这里不是中州震阳观,也不是青州昌华寺,这里是应天府,长海庄隔了两条街道就是太师府,他们哪里敢造次。”
他们二人说话间,我已将给易叔叔的信写完,只是写着写着倒觉着无用。以易叔叔的性情,他冤与不冤,恐怕都不屑与旁人解释,更不会因为知道五大门派来向他寻仇而四顾逃命。可到时最怕的就怕两方对峙,僵持不下,又再起争端。
霍绎见我写完,便提笔在已套好的封纸上加了一句,该是嘱咐唐慈转交易叔叔的话。他书毕,便将信交给曾老爷子:“飞鸽传信,唐慈见到了便知该如何做。”他顿了顿,补道:“着人置办一桌好菜,先填饱她肚子再说。我还有事,叫人伺候好烟云姑娘。”
饱餐一顿后,又沐浴换了衣衫,方觉着神清气爽,几天以来的困乏倦意一扫而光。我出了房门,见今晚夜空分外清朗,便取了件斗篷,一跃上了屋檐。坐于屋顶之上,仿佛手可摘星,视野更加开阔。
坐了一会儿,只见霍绎身披月色,从侧门进了院子。他远远见了我,便也飞身两步上了屋檐,问我道:“屋里待不下了?你倒会寻好地方。”
我望了望霍宅四下,飞檐连起,天井幽深,庭院里明廊暗弄交错纵横,精巧园林点缀其间,山石白桥倒映于湖水之中,感叹道:“霍府的宅子当真精致奢华,长海庄虽大,到底是民宅,里头却是远不及官宅的考究布置。”
霍绎笑道:“这是我自己的宅子,我成年受官后,就搬出来独住了。霍家的大宅是兄长在住,那里各处陈设皆是远胜于此,可谓无材不珍,与皇家园林无异。”
我点点头,闲话道:“已入夜了,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他答道:“一切都已嘱咐妥当,信早已送出了,只是来瞧瞧你。”说罢他便紧挨着我坐下,像等着我谢他。
我心中一边暗道他无赖,一边往旁侧挪了挪,道:“我还是放心不下,得回一次万涧峰,只是信既已送出,不用走得那么急了。”
他没再凑过来,只道:“好,那咱们歇上两日,再启程。”
“咱们?”我不解道:“其实不必劳烦,霍都统已经帮了我不少忙。”霍绎打断我道:“我说了送你回去,就不会改主意。你权当我也有事去天涧宫,同路而已。”他如此说,我便却之不恭,先谢过了他。
屋顶空旷风凉,我与霍绎一时静默相对。举眸唯见月华如水,星斗密布,薄云积盖,好一幅风雅晚景图。
半晌,霍绎开口:“你这丫头行事,有时当真出人意表。”我转头,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盯着霍绎,“何事出人意表?”
霍绎笑道:“我心里还一直忐忑着,你会不会怪我那日在长海庄中说破了你的身份,你可好,浑然忘了这事一般,只一个劲儿想着谢我。”
我腼腆一笑,道:“霍都统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变着法儿地夸我宽宏大度。不过就算我当时有些生气,后来也想通了,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既然是早已想好要说的事实,由谁说,如何说,也都无妨了。”
他静对片刻,喟叹道:“烟云姑娘看事情简单直接,却也看得极通透,叫人佩服。”
我见他一本正经,却觉着好不适应,便学着他的样子道:“霍都统说话做事,虽然有时让人觉着有些许唐突,但好歹也算是心直口快、不作隐瞒,亦叫人佩服。”
我这少年扮老成的样子大概是太过滑稽,连我自己都绷不住笑了出来。霍绎只连连摇头:“你还是快好好说话吧!”
我换回了平常的样子:“因为金沙教的缘故,霍都统几次帮我解围,烟云心中感谢,这个绝对不假。其实只要霍都统不提结亲一事,与霍氏结盟,对金沙教有百利而无一害,安教主怎会不愿?到时我也一定也尽力促成。”
我的话似乎叫霍绎有一丝意外,不过他的神色很快如常:“烟云姑娘既然认为,我霍某是为着与金沙教结盟一事,才相救于你,那便该明白我为何要送你回万涧峰。这世间,哪有做了好事不去领功劳的道理?”
我笑着点头,只道原来如此。我一贯欣赏霍绎说话的直接,他是抱着怎样的目的与谁结交,他都会直陈明言。与他相谈,仿佛可以省去许多思量考虑。
霍绎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他斟酌一二,方开口道:“其实安教主很看重你,正如你所言,上次盟约之事本已近谈妥,只因当时提起两家缔结姻亲,安教主说是望你继承教主之位,实际还是不放心将女儿托付给霍家,并不惜婉拒盟约。”
听着霍绎的话,我的心里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上次霍氏造访天涧宫后不久,我没等到易叔叔,便匆匆下山了,没再见过安教主,也没再谈过所谓婚约之事。可是教主真的如霍绎所言,如此在意我的想法和幸福么?
我不愿想这些,便随口转移了话题:“其实我心里一直不大明白,霍家为何一意要同金沙教结盟?又为何不想让朝廷收编五大门派?”
话脱口而出后,才隐隐觉着这个答案可能极为敏感,其间牵扯甚广,便又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便问了,若是什么机密的原由,不讲也无妨。”
霍绎却无不谈之色,凝神想了一阵,问我道:“你可知星水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