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沧。”谢知章四肢犹若蚂蚁啃咬,连发出声音都有些艰难,“别做傻事!”
往常谢知钧一笑,罕见的漂亮和邪气,神采飞扬的;如今他也笑了,谢知章却只在弟弟的神情中看出失魂落魄。
谢知钧道:“裴昱欠我的,我去取他的命。”
说罢,不及谢知章再劝,谢知钧一声短哨,唤来一匹快马。
他翻身跃上马背,头也不回地策马闯出野林,折返回去。
连追三日后,裴长淮的兵马也在荒野山林中里落了脚,饮马整军,等前去探查叛军踪迹的斥候传回消息,他们再追。
卫风临和裴长淮一同坐在篝火旁,裴长淮将烤好的兔肉递给卫风临,卫风临对之摇了摇头,他没有任何胃口,唯独眼神严厉,蕴藏着深沉的杀意。
裴长淮道:“我们会追上他们的,不必急于一时。”
“爷跟你说过一样的话。”卫风临冷声说,“但我跟大哥等了太久了。”
裴长淮不勉qiáng他,目光放在他手中那一把匕首模样的兵器上。
早在宝鹿苑,裴长淮就见过这把兵器,当时林家身份bào露,卫风临打算冒险刺杀谢知章,当时他所带的就是这把兵器。
此刻,他还紧紧握着它,这兵器用陈旧的布条缠绕包裹着,虽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匕首,但看得出卫风临甚是珍爱。
卫风临也注意到裴长淮的目光,低声解释道:“当年小絮受rǔ,就是用这把匕首割腕自尽的。”
他声音更加冷了几分,道:“本来我将它留给小絮,是要她防身,可我做错了。”
裴长淮最能明白卫风临的感受,卫风临无法不自责、不愧疚、不后悔,即便明知做错事的人不是自己,还是会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做得再好一点。
是以他没有劝卫风临别去责怪自己,而是说道:“你还有为她报仇的机会。”
卫风临听了此话,愣了片刻,将匕首再次藏回怀中,接过裴长淮递给他的兔肉,说:“多谢。”
正值此时,林野间负责放哨的士兵忽然叫嚷起来:“什么人!”
裴长淮耳朵一动,一下就听到那又快又轻的破风之声,似是利箭袭来。
裴长淮反应迅捷,一手拉住卫风临躲开锋芒,一手抽剑反手一劈!
那支从暗处袭来的羽箭被裴长淮的箭从中心寸寸劈裂,散成两段,“哗啦”掉落在地。
裴长淮双眼寒若冰霜,握紧剑柄,抬首望向暗箭飞来之处。
在浓郁的夜色与树影当中,一人高高立在骏马之上,虽看不真切面容,但一双凤目冷冰冰、黑沉沉,在夜色中泛着寒光,似乎盛着难以消解的凶狠与bào戾。
裴长淮一下就认出了他,“谢知钧。”
第127章求不得(四)
匆匆一瞥,谢知钧调转方向,纵马狂奔,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卫风临正要起身去追,裴长淮仿佛已dòng悉谢知钧的来意,道:“他自己一个人来的,你领人继续去追谢知章,把他jiāo给本侯。”
卫风临抿唇道:“是。”
裴长淮旋即骑上马,带上一队士兵朝着谢知钧离开的方向追去。
谢知钧却没有跑太远,他始终在这群山峻岭中兜圈子,似乎在有意拖延时间,既让裴长淮能时时刻刻追上他,又似游鱼一般让他捉不上手。
裴长淮很快指挥人马至各方堵截,一直到翌日午时,才将谢知钧bī到一处没有前路的断崖处。
这是座不知名的青山,因为近日连绵不断的雨,浓浓的雾气像白雪一样覆压在山顶,空气稀薄,透着湿重的寒意。
谢知钧眼见前头已无路可走,只好弃了马,拔剑转身,冷冷地看着围追上来的裴长淮。
裴长淮抬手叫停身后的兵马,责令他们不许轻举妄动。
他孤身下马,走到谢知钧面前不远处,道:“世子,你逃不了了。”
“我也没想逃。”谢知钧将一直护在领口里的两枚láng牙金符都扯了出来,沉声道,“裴昱,我是来杀你的。”
星子一样的金光轻微闪烁,裴长淮皱起眉来,一时明白过来,问道:“你去过北羌?那当铺的商人难道是你杀的?”
“你不问我为什么去北羌,也不打算跟我解释为什么要将我送你的东西轻易转手他人,却只想着质问我是不是杀了他?那人是死是活,与你有什么关系!”谢知钧觉得可笑至极,极尽嘲弄地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剑越握越紧,“裴昱,你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好啊?”
他像是在问裴长淮,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裴长淮冷然答道:“从小到大,你始终如此。在鸣鼎书院念书的时候,我不过送给那书童一把折扇,你就将人活活打死,后来入宫做伴读,那个小宫女只是打翻一盏茶而已,又做错了什么,竟要被你用流言蜚语bī得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