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越单纯的人越容易发觉环境的变化,敏感而纤细,在别人不注意她的时候悄悄观察一切,早一步感受旁人心情上的变化。
她不懂为什么不哭的姊姊让人看了很难过,心里很痛就像快喘不过气,眼泪很奇怪地扑簌簌直往下掉,怎么擦都擦不完。
“意思是做人要大方点,别别别扭扭地不敢说爱,摆在心里不说,人家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到底爱不爱。”杜玉坎的视线越过傅青萸,看向站在灯柱下的人儿。
他这些话是故意说给那个爱情胆小表听的,藉以传递一个讯息——爱要说出口,不要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有些事是不会等人的,稍纵即逝,把握当下才是明智之举,莫要如她父亲一样去得突然,连一句对他的敬爱也来不及说。
一片落叶飘过,时间凝止在两人眼中。
“姊”
一声怯弱的叫唤惹来多少酸意,眼眶湿润的傅青萝略带感慨地凝视开口怯唤的人儿,心中感触良多却无从说起,幽然地发出叹息声。
这是她拒绝接触外面世界的小妹,不肯让自己长大,一直活在梦幻的国度里,不言不语像活著的人偶,不会哭也不会笑,仿佛从此不再有未来。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妹妹会走出自己的世界,重新面对人群走向阳光,让苍白的五官染上一丝生气。
说来有几分嫉妒,她不知该嫉妒自己的妹妹还是他,瞧两人相处融洽的模样真叫人动容,仿佛天使只为守护他们而来,光芒温柔地将其笼罩。
她,是染上血的天使,早已失去圣洁的羽衣,当神不再眷顾她时,她只能独自走向黑暗的最深处。
眼前的世界不属于她,不该介入的,她的出现破坏了原来的和谐,让好不容易才跨第一步的纯洁灵魂又缩回壳里,胆怯地紧闭双唇。
“咦?她的脚”奸像走得不太自然。
因为受到惊吓,眼露惧意的傅青萸心慌地跑离数步,怕受到责罚地双手抱胸蹲在地上,小鹿一般的无辜大眼睁得圆亮。
“跛了,平时走路还看不出来,但稍一快跑就一高一低地跑不快。”治不好妹妹的伤一直是博青萝心头最深的痛。
“这就是你不快乐的原因?”杜玉坎做出嘴角下垂的手势,指她此刻没有笑容。
“换成是你能开心吗?原本是有治愈的机会,可惜我找不到一个有仁心的医生。”庞大的医疗费用当时的她根本无法支付的。
在办完父亲的丧事后,母亲接著大病一场,当年的医疗保险并不盛行,又无全民健保制度,仅靠平时积蓄和教职员抚恤金根本入不敷出。
幸好爸妈平日的为人还算不错,不少街坊邻居和朋友都肯慷慨解囊帮他们暂渡难关,她和弟弟才有余力完成高中学业。
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难然半工半读还能维持家里的开支,但为妹妹开刀的手术费却是无著落,她拜托各个医院希望能以分期付款的方式支付,但他们所给的回应一律是摇头。
在这种情况下脚伤一拖再拖,等她有能力为妹妹请来最高明的医生时,她坏死的骨骼组织已无法重整,韧带扭曲已成定型,没办法以现代医术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怪罪自己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往好的方面想她还活著,尽管有不完美的缺陷,但仍是你最爱的家人。”人活著就有希望,这是他一向自勉的信念。
“不完美的缺陷”傅青萝笑得苦涩,为无力挽回的憾事而自责。“如果道上的兄弟有一股制约的力量约束,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你才想成为那股力量,重新连结不再重情重义的黑帮份子,好让他们被制约?”用意是很好,但实行起来不容易。
人心难测,道上份子复杂,服得了一时服不了永远,贪婪的欲望是无底洞,早晚会反噬她辛劳的成果。
博青萝撇嘴地挥开他抚著自己头发的手。“少套话,我不是年少无知的青萸,单纯地受你蒙骗。”
别以为她没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她来了好一会儿了,该听到的全听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太震惊妹妹终于开口说话,他是不可能由妹妹口中得知她秘密,甚至是电脑里往来交易的密帐,任何一笔都足以将她定罪。
“你喔!防备心还是那么重,在你眼中就没好人了吗?”叫人拿她没辙。
他是出自关心,并非刻意套取罪证,他的人格几时被眨得如此不可信任,动辄怀疑他背后藏著暗箭。
“缺货中。”她不假辞色地说道。
“那我呢?”多少有点优点吧!
“好人里的劣质品。”不算好也不算坏,压低价格还是卖得出去。
“这么惨呀!”杜玉坎轻笑地摇著头,食指往她鼻头一点。“不能因为我是你的现任男友而加分吗?”
“不好意思,我没承认,别把我和你扯在一起。”她的心头还是会酸的,当她看见他和青萸聊得愉快的神情。
“但也没拒绝,女孩子的矜持我明白,嘴里说讨厌其实是喜欢,你暗恋我很久了。”他故作了然地连嗯两声,一副体贴的模样。
“暗恋!”亏他说得出口。
“你知不知道警察是高风险的工作。”跟亡命的歹徒一样身处危险。
“那又怎样?”据她所知因公殉职的抚恤金还颇高,遗眷还能安排优先就业。
他笑得平和地凝视她,幽幽地说出“我爱你。”
“你”脸上倏地一烫,傅青萝气恼地瞪著他。
“有些话不趁早说怕没机会,干警察的常常要面对重火力的匪徒,以我们目前的装备无疑是以卵击石,走得出去不一定走得回来。”
“你闭嘴,少说危言耸听的话,你的命没那么短。”阎王不会收他的。
略显慌色的傅青萝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阻止他说些吓人的言语,他还年轻,有著美好的未来要过,不可能枉送小命。
想起父亲的死她悲痛胜过于伤心,为他突发的意外感到愤怒,恨不得亲手刀毙曾伤害他的小流氓,讨回应有的公道。
而一想到杜玉坎像具冷冰冰的尸体躺在太平间,她的心也跟著冷却,心痛不足以形容目前的感觉,那绞痛的五脏六腑像有冰刀在割。
他不会死,也不允许比她早死,知道他在某处活得好好的,她会容许自己有片刻的思念。
“爱要及时说出口,瞧你惊慌失措的模样真让人欣慰,我的付出并非单向。”挨她一巴掌是值得的,这女人不逼不行。
“你耍我——”她不会为他心慌,不会。
杜玉坎将她围入怀抱不让她挣开“你到底在怕什么?爱一个人有那么困难吗?”
“爱一个人是不难,难在我们的立场不同,难道你打算到牢里探望我?”平行的两条直线没有交集,只能孤寂地对望。
“唉!想得多,做得少,你冒险犯难的精神哪去了?拿出你的勇气爱上一回,情况没你想的糟糕。”立场不同有什么关系,谁规定官兵和贼不能谈恋爱。
气呼呼的傅青萝用力地皎了他的下颚一口“请问什么叫最糟糕的状况?学罗密欧与茱丽叶还是梁祝,我这只蝴蝶可不会飞。”
他说得倒轻松,一点也没考虑到现实面的问题,警察的工作是扫荡罪恶,整顿治安,将一干罪犯绳之以法,与她的方向正好背道而驰。
“我也飞不高,所以结局不会是悲剧,你要乐观点爱我,彩虹的尽头是幸福”他有自信能给她彩虹一般的爱情。
“哼!那得先下过雨后再出大太阳,阳光折射空气中的水气才会形成彩虹。”它没有尽头,只是一道虚幻。
这种不切实际的傻话,只能用来骗骗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于她无用,她早过了作梦的年纪。
“爱上不浪漫的你真是我的劫数,没人会条理分析彩虹是怎么来的。”他无奈地一笑,眼中有著被她打败的爱意。
“没人叫你爱”傅青萝佯凶地顶顶他小肮。
“咦!你说什么?要我吻你呀!”不成问题,他乐意遵从。
“杜玉坎,你少藉机装疯卖傻。”占便宜还有理由,真吃定她不成?
“连名带姓直呼我的名字,欠吻。”他飞快地一啄,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你”“不相信我的真心,再一吻。”这次他吻得久一点,让她无力挣扎。
“杜玉坎——”他够了没?
“唉!不知反省,加罚一吻。”他吻上瘾了,欲罢不能。
“你认真点”傅青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怒视,被他的戏弄弄出火气。
杜玉坎微笑地盯著她泛红的唇办说:“我很认真地爱你,是你不专心地逃避,顾虑东、顾虑西的,就是不肯面对你已经爱上我的事实。”
“我”
他一指点住她的唇不让她开口。“抛开一切顾虑,当个名副其实的坏女人,世界不会因为少了你而崩溃,为爱自私才是人性。”
“为爱自私?”她做得到吗?
头一倾,他又想吻她了,把她吻得昏头转向,不知责任为何物,太过理智也是一种病,他要好好的替她治一治,充当心理医生。
当杜玉坎的唇刚碰到那两片柔嫩,一阵轻轻的扯动勾起他的注意力,视线一低和一双生气的大眼对望,他不禁暗自**地眯了眯眼。
“青萝,我能不能把她丢回衣橱关著?”他不想应付一个爱抢玩具的小孩。
“嗄!什么?”把谁丢回衣橱关著啊!青萸!
她都忘了妹妹的存在,尽彼著恼他的霸气。
“她要抢你的男朋友,你千万不要对她客气。”人是非常容易得寸进尺的动物。
暗青萝冷笑地一睨。“对,不必客气,她要就让给她,反正她喜欢女人嘛!脱光一看没什么两样。”
居然敢叫她凌虐自己的小妹,他真以为他有那么重要吗?能与她的家人相提并论。
“你说我像女人?”眼睛闪了闪几道冷芒,杜玉坎笑不达眼地挑起她的下巴。
“不是我说,是大家说,不信你找十个路人问问。”只要他不开口根本是个女人,美得不可方物。
“好,很好,非常好,你让我有机会证明自己是个男人。”是她自找的,沉睡的狮子不能激。
“你你要干什么?”怎么又来了,他上辈子是维京海盗呀!
专司掳掠。
头下脚上的傅青萝又被他当沙包扛上肩,摇来晃去形同禁脔。
“宾馆。”
“宾馆?”
“做ài。”
“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