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边嚷边举起手中的菠萝油在摇晃。
平常,沈医生听到我的声音,是会跑出来欢迎的,但今天例外。
配药室外站着的穿着医生炮的医生,却比沈医生年青得多,那模样,活脱脱就是沈医生给我看过的相片中,他年青时的模样。我曾经看着他的相片发痴道:“沈医生,你年轻时好俊俏啊!你那时有许多女朋友吗?”
那时,沈医生沉醉在怀缅中朝我笑。
现在,站在我前面的,该不是吃了自己发明的返老还童药的沈医生吧?
“我我来看病的”我结结巴巴的说。
“但,你刚才说给我带来了什么?”
我低下头,脸红了。
“你该是找我的父亲沈嘉澄医生的吧?他放大假去了美国探我的大哥,我是他的儿子沈嘉伟医生,你信得过我,让我为你看病吗?”
我点头,再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蔡葭。”
“蔡加什么?对不起,我听不清楚。”他说。
“是蔡葭,只有两个字。”
“蔡加?是哪一个加字?”
“是蒹葭的葭。”
“蒹葭?诗经里蒹葭苍苍的兼葭?”他还在念:“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个读洋书的年青西医,竟然会念<诗经而且,他念诘的模样很迷人。
他找了很久,还是找不到我的病历卡。
“对不起,我想,要麻烦你拿出你的身份证了。”他温文有礼地说。
我的身份证?我身份证相片中的样子难看死了!就算是朋友我也不给他们看,何况眼前这位年青漂亮的医生!
“只要身份证号码可以吗?”
他点头说:“可以。”
我念出了身份证号码,他很快就找到了病历卡,希望病历卡中已经没记载我读小学五年班时看过头虱吧!不然,他会对我有个怎样的印象!
他开了诊症室的门给我进去,还为我拉凳子!是一个多有风度的人。
我坐下,他温柔地问:
“哪里不舒服?”
我说:“感冒。”
他说:“请你张开口,在我把小木棒放在你舌头上时,‘呀’一声叫出来。”
张口检查,我今天会有口气吗?我暗暗地低头先呼两口大气。
我轻轻地“呀”的叫了一声,然后,他竟说:
“请弄开衣服,给我用听筒听听你的胸口和背部。”
弄开衣服?他他的手还会接触到我的身体!
怎么办?怎么办?
我想自己此刻的脸已经红得发胀,甚至随时会变成紫色然后休克
我的心跳得厉害,我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的手也抖得厉害。
我低着头,用颤抖着的手解开胸前的纽扣,一颗、两颗
却听见他说:“可以不用解开钮扣的,从下面把衣衫拉高一点就行了。”
我更不知所措了,今早吃得多,我的小肚脯会不会现形了?
我想尽办法,用一只手掩着小腹,另一只手迟迟疑疑地拉高了一点衣服。
冰冷的听筒贴在胸前,我的脸部荡得厉害,此刻,我和沈嘉伟医生的距离是这么近,只有四英寸。
听完,他抬高头,目光与我相触,我感到整个人颤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也躁动起来。
却听见他说:“请转过身来,让我在你的背后听听。”
我转过身去,冰凉的听筒又贴在我的背上。除了这一阵冰凉,我感受到沈医生另一只手,正温柔地牵着我穿的衬衫的衣角。
衣角,你真幸福。
他在我背后,我幻想,幸好今次只是患了感冒,如果患上的是肠胃炎
我想起从前躺在病床上,沈嘉澄医生把手掌按在我的小腹上检查的情景
想着想着,脸又红起来。
终于检查完了。沈医生说:“只是染上普通感冒,没什么大碍。但是,你的心跳得厉害,如果有时间,请再来我为你作一次详细的检查。”
详细的检查?我的脑中又浮想连翩。
“还有,你的脸红得厉害,该不会是皮肤敏感吧?有痕痒吗?”
我连忙摇头。
“那请到外面坐坐,等待取药吧!”
因为何姑娘还没有回来,沈嘉伟医生.亲自为我配药。
他细心而详尽的为我解释每一种药的药性和吃的分量,还温柔地嘱咐
“这两种药一定要在吃过东西后才吃,不然会对胃都不好,这一种白色的在睡前吃,但吃了会有点困的,你要多休息啊!’’
“还有,因为扶鼻水,你的鼻有点干燥,这瓶药膏你拿回去搽,这就不会因皮肤干燥而掉皮”
他比沈嘉澄医生还要细心,温婉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际缭绕。
我拿了药,依依不舍地跟沈医生说:“谢谢你,再见。”
刚推门出去,他却追了出来。他也一样舍不得我吗?
他低声嚷:“蔡小姐,你还没付诊金。”
真尴尬死了!我连忙掏出二百元来给他。而他,就算是追收诊金,还是那么为人若想,故意放轻声气,不让别人听见了令我尴尬。
我再次向他说了谢谢,拿着菠萝油和药包,因为脑袋里一片混乱,游魂似的游了出马路。
听见迎面而来的小型货车的急煞车声,我才蓦然回过神来。
当货车司机指着我大骂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今天开始,我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标。得到了爹妈的关注之后,下一个目标是,我要得到一个人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