拌着粥,却从眼角余光偷觑他。
“没有必要,因为我一开始就不是继承人,爷爷留下来的东西,不过是他临终前的小小趣味。”他想了下,又说:“他留下字条,说要弥补我曾失去的幸福。”
石榴不解地瞅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拿起矮柜上的皮夹,取出里头护贝好的押花。“你瞧。”
“迷迭香耶好特别,很少有人会用迷迭香做押花。”她拿起不过名片大小的押花,翻过反面,竟是一幅人物画,非常写实的画风,看得出是个娇俏的女孩,勾着温温的笑,不知怎的,她竟对画中的女孩感觉有点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嗯,确实很特别,因为她很喜欢香草。”
她顿了下,抬眼。“她,是谁?”
“一个我曾经非常喜欢的女孩,她是我的初恋,满身都是杏仁糖的气味。”
石榴皱起眉,心隐隐作痛。“她人呢?”她蓦地想起在医院时,卓煜提过他已经许久没动过心的事。
“不知道。”
她瞠圆猫眼,想了下。“难道,她就是你说,你欠卓兆宇的那样‘东西’?”原来是人,不是物品啊。
“嗯。”他打量着她的表情“你吃醋了?”
“我干么吃醋。”她喂着粥,催促他继续说。
“有梅是卓家老管家容姨的外孙女,几乎可以说是和我们一块长大,兆宇很喜欢逗她,她不在意,可是我会很不高兴。”
“嗯。”她听着,心里发酸,只能努力抹去。
“那时候的我很讨厌兆宇,讨厌到希望他去死。”
石榴瞧着他认真的表情,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
“你见过那时候的我,不是吗?”他勾唇,笑得苦涩。“我是卓家第二个收养的孩子,爷爷并不特别重视我,更别冀望养父母疼我,只有有梅对我们一视同仁,她会静心聆听我说的话,在意我的心情,所以我认定了她,可是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兆宇,却向我的养父母央求,要有梅嫁给他,那年,有梅不过十八岁。”
“她嫁了?”
“嫁了,高中一毕业就嫁了,尽管我的养父母视为游戏,但还是强迫有梅嫁给兆宇,那时候我真的恨不得兆宇能消失在这世界。”他说着,垂敛的长睫掩去当年未平的淡淡恨意。“他拥有我所渴望却没有的,在卓家,我像是隐形人,只有有梅看得见我,只有她懂我”
“你现在还很喜欢她?”石榴闷声问。
“不知道。”时间过了太久,久到他已经搞不清楚残留在心中的到底是爱,还是愧疚。
“如果她现在出现在你面前?”
“不知道。”他不清楚自己会有什么感觉,无法确定自己会怎么做,毕竟她已经离他太远了。
“那我呢?”她不禁微微扁起嘴。
听出她话中的占有欲,卓弁贞低低笑开。“石榴,我已经有你了,如果再遇见有梅,我也不可能再爱她,我只是难以想像再见到她时,自己会有什么反应,所以你就不用想太多了。”
“我才没有想太多。”她努了努嘴,不想承认,他说出的每一句话教她多不安。
身处在绝望的黑暗中时,一道曙光会成为一抹希望,而那抹希望会成为最大的向前动力,是不能随意抹灭的存在。
“嗯?”他笑睇着她,喜欢她听完略显不安的神情,这显示她有多在乎他。
“你刚才话还没说完,后来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卓弁贞想了下,低叹“婚后,我养父母根本没有善待有梅,我看不过去,将她带到我的房间,我”
“你该不会对她”她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话。
卓弁贞苦涩地勾唇。“我吻了她,那一幕偏偏让兆宇看见了,他一气之下决定离婚,于是我故意不做辩解,可谁知道,才几天,有梅就不见了,而兆宇差点死去。”
“可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你只要跟他解释清楚,再把有梅找回来不就好了?”
“我也想,可是,兆宇得了脑瘤,手术之后,他忘记所有事,所以我犯的错,再也没有赎罪的机会。”
“怎么会这样”
他取回她握在手中的押花。“这是有梅很久以前送给我的,我特地带在身上,提醒着我的罪、我的错。”
那是烙在他心间,永难抹灭的印记,让他彻底改变,让他收敛个性,让他看清更多事实,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渺小,有多么可笑。
“不要这么说。”她低喃着,探手抚平他眉间的皱褶。
她仿佛看得见他将罪化为无形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肩上,故意不让自己好过难怪,她总觉得他有时连笑也只是一种装饰、一种习惯,没有打从内心的真正喜悦。
“我原以为没能将有梅找回,让他们两个重新来过,我一定没有办法再爱,直到遇见你”她是强烈的色彩,鲜艳地进占他的生命,踏进他不轻易开启的心门,教他不想让她离开。
“我一直等待有个完全属于我的人,而不再是与他人共有,甚至是别人同情给予的关怀。”他知道,他之所以吸引她,是因为手链,但他认为手链是个契机,只要他肯用心,她就会自动走进他的生命里。
“先说好,我可是一点都不同情你。”感情不能同情,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她不玩模棱两可的无聊游戏。
他勾唇轻笑。“我自以为是的爱,曾经伤害两个我最重要的人,所以这一次能够再爱,我十分小心谨慎,绝不容许再犯错。”
“所以,你有些事故意不告诉我,就是想保护我?”
“你知道了?”
“手链,真是静涔拿来交给老总裁的?”
“嗯。”既然瞒不住,索性坦承。
“这有什么好瞒的?”真是的,搞得那么神秘,反倒害她想太多,还全都想错边。
“我怕你跟她交情不错,会感觉被背叛。”
石榴好笑的看着他“你以为我有这么脆弱吗?反正她做都做了,手链也已重回我的手中,我可以既往不咎。”
“好大的胸襟,看来和当年很不一样。”他垂眸低笑道。
“什么意思啊?”
“那时光是拿枝笔送你,你都可以脾气坏到将笔砸烂。”那一幕,他记得特别清楚,因为在那一刻,他很想打小孩。
“那是”
“因为给你笔的人不是卓煜?”他哼了声。
她想了下,轻呀了声。“对呴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见过卓煜了,难怪老觉得他很熟悉。”他不提起,她都忘了。
“是啊,你还向他求救。”他哼了声,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