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昨天,她看着他,发现他的眼光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是愤怒、是悲哀、是惋惜,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彼此都似乎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杨妙真首先缓过神来,她对几名追赶过来的亲兵喝道:
“你们都下去,以后他要再进来不准你们阻挡!”
“是!”几名门卫急忙退了下去。
杨妙真见那些士兵走远,这才回头看了看周翰海,心里有些慌乱地说道:“我请你三次你都不来,怎么今天倒这样凶巴巴地闯来,可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不成?”
周翰海深深吸了口气,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平静地问道:
“李全呢?他可在?”
听到这个名字,杨妙真的身子猛然一震,无情的事实又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来,她定下心神,脸上刹那间又蒙上了一层寒霜。
“李大哥有事出去了?”
“哼!恐怕是出去打仗了吧!”
“是谁告诉你的,是铁手吗?”
“别管谁告诉我的,我现在是密州的代表,李全口口声声答应过我家将军要助他杀退时青,可却并没有去密州,而是去了博州,这又作何解释?”
杨妙真摇了摇头“难道你连兵法中的‘围魏救赵’都不知道吗?”
周翰海冷冷地说道:“若是别人或许会信了你的话,但我不信,李全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既然不肯去密州真刀真枪的和时青干一场,那只能说明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敢说不是吗?”
“李大哥的心思我不懂,或许你说得是有几分道理,就算是这样,又能如何?一切已经无法改变,所以我让铁手找你,就是让你重新归顺于我,那李思业已经不值得你留念了,或许此刻密州的城已经被李大哥攻破。”
“不!”周翰海大叫一声,他那严肃的脸部由于神经激动的缘故每块肌肉都在颤栗着。
“那你就赶快让李全停止攻城!”
“够了!你现在你密州的人质,没有资格这样对我说话,我们夫妻纵横山东,何须要看别人的脸色,就算是宋朝的皇帝老儿,我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你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好!好!好一个夫妻纵横山东,我周翰海不想再求你,算我看错了人,我这就回我该去的地方,去和那李全拼个你死我活,让他知道,就算我们振威军全部阵亡,也绝不会有一个人投降!”说完他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翰海!”
杨妙真眼见周翰海要离去,心中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恐惧,她的心突然变得异常软弱,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其实从未忘记过这个倔强的小师侄。
“姑姑,你还有事吗?”周翰海站住,冷冷地问道。
杨妙真缓缓地背过身去,看着墙上的地图,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虽然千万人都叫她‘姑姑’,可没有一个人能象周翰海这样叫得让她震撼。
“或许我有办法能让李全改变策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周翰海蓦地转过身来。
“我要你完成十年前你不肯做而出走那件事。”
周翰海呆住了,他回忆起十年前自己和杨妙真为撤离的路线而争吵,她命自己跪下道歉,但自己死活不肯,一怒之下便不辞而别,远去了南京,后来又去了邓州,他听说杨妙真在他离去后不久就嫁给了李全。一晃已经十年,周翰海万万没有想到杨妙真竟一直把它牢牢记在了心上。
周翰海望着杨妙真削瘦而微微颤抖着的肩膀,他中一酸,缓缓跪了下来,不为别的,他仿佛看见了密州城内的大火,仿佛看见了即将战死的李思业,熊耳山的友情、内乡的战斗、辗转千里的奔波,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决不能失去!壮士的膝盖终于在朋友的生命和旧人的深情前弯了下来。
杨妙真突然感到了什么,她猛的转过身来,顿时被惊呆了,她一把抓住周翰海的手,一颗泪珠从她眼里滚落下来,滴在周翰海的手上,这一跪若是提早十年,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变。
“好!我答应你!我会让他不要进攻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