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掌握紧。再不言语。攸的话锋一转“你是宫里的老人,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女子?”
淡菊偏头想了下,攸的面色苍白,哑声的道“怎么?娘娘遇到了那个女子?那女子,长得什么样,穿得什么衣服?”
我极淡的笑着“没有!我只听到一声叹息。怎么?确实有那个女子么?”
她摇头,小声的道“没有!只是娘娘的幻觉罢了!这里除了我,又怎么会有别的女子!”
我点头。这才闭了眼,哑声的道“先把汤搁着吧,等我有力气了,自然会喝!”这个时候,伤口处很痛,哪里还有胃口吃什么诸骨汤!
她点头,却立在床前,欲言又止。半晌才鼓起勇气,小声的道“娘娘!皇上他,在院子里!”
头略偏,我扯唇,淡然的笑着“怎么!他来看我有没有死么?跟他说,我冷宫里的院子,不欢迎他来!”说罢,便闭上双眸,再不说话。
淡菊长长的叹了口气,便这般慢慢的退了出去,门,吱呀一声开了,男人的脚步沉重的走到床前。慢慢的对着我汗湿的额头伸出手来,我的头略偏,不让他碰触我的肌肤!
可是,他强烈的存在感,却便在身边,那样的清晰!我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过得半晌,时间久到我便以为他已经走了,他才哑声的,焦灼的道“你,怎么样!”
皱眉,却只是闭着眼,不声不响,他捧住头,哑声的道“当我看到那封信,我便知道,中了计了!有人要害你跟云涯!不管你有没有在听,我却要说给你听!烈涯,是我安排去打云涯的!你知道,烈涯的手力不强,文文弱弱的,又因着兄弟之间的爱,断然不会取了他的性命!至于你,因着长老对你的怒气太大,你还记得,头一回在校场的时候,我抽了你一百鞭子的事么?连我那般的人,都会对你生出那么一股子的钦佩来,长老也是军人出生,一生最硬气的人才,打到后来,他的手便软了!早点消了他这口气,你便多一分活的希望!你看,我成功了!可是,那封要你命的信却来了!那封揭穿你魔龙族人身份的信,我便只有,打你!打得狠一些,长老本就已经对你心生佩服,我这么一打下去,他便必然为你说话!让我不要杀你!你看!我也成功了!我也知道,把你弄成这般,以你的骄傲,定然宁愿死!可是你听着!叶寒梅!我不许你死!不许你逃离我的身边!便是,你再也不理我。便是,你恨不能杀了我,也不能!我是江国的龙皇!便是森罗殿的十殿阎王也要让得我三分!所以,我要你在我的身边!便是在你身上加上百斤大锁也在所不惜!”说到此处,他的喉头竟然哽咽了。
我再忍不住,回头冷冷的盯着他,他的眸子当中闪着焦灼,淡淡的盯着他,想到他之前暴怒的样子,我冷冷的,哑声的道“出去!”
他怔了怔,不声不响的看着我。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两步,哑声的道“原来你是醒的!”
“你早便知道我是醒的,是么?”扯唇,我冷冷的道。
他怔了怔,小声的,急切的道“那么,我刚刚的话,你有听到,是么?你知道我的心意了么?”
我点头!“皇上的心意,我自然知道!可是皇上既然懂寒梅,便理应知道寒梅在这种情况之下,宁愿死!叶寒梅是军人出身,早晚都是一死,怎么能怕这些个!只是我不是死在沙场,却是死在皇上的手里,真是太可笑!”
我说罢,便哈哈的笑着。
他怔怔的盯着我,一步步的往后退“你恨我!你在恨我!”
我淡淡我扯唇,好笑的盯着他“皇上若我的立场,会不会恨?
会不会怨?你怎么还能指望我不恨你?”
他抿唇,眸子里头的暴怒渐渐成形,大声的,急切的道“你恨我,那么,我便杀了云涯!”
我哈哈的笑着,笑他的痴傻!“白龙王爷本就是将死之人,杀与不杀,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面色惨白,过得半晌,才慢慢的将头捧在手心,哑声的道“那么,玉风呢?玉风?你便不怕玉风么?”
“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皇上,您心里应该清楚,虎毒尚不食子,皇上,怕是比虎更毒吧!我早便跟皇上说过,玉风死,我便也会跟着去!不会犹豫!”扯扯唇,淡然的笑着。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玉风死,你便也会跟着去?”他的眸中闪着某种不知名的风暴“我以为,你遇上了难处,定然会来找我,可是呢?你非但没有,还把玉风抱去给云涯!他是我的儿子!与他白龙有什么关系!”
我的唇角慢慢的泛起个笑容来“我以断剑明志,跟皇上求情,可是,皇上去甩出一句,随我!我没有跟你求救!事实便是,玉风已经昏睡了三日,人力不可救,只能求白龙!”
他的面色一白“人力不可为!那么,你告诉我,你求了他什么!”
“这还用得着问!白龙王爷不是医者,自然是五色珠!”我冷哼。
“五色珠?”他攸的往后退了三大步。“你是说,玉风没事,便是服食了五色珠中的一颗?可是,我几人检视五色珠的时候,五色珠却是齐全的!”
“夜明珠是从我的颈子上头摘去的!”我冷声的道。
他往后退了一步,两步,半晌才大声的道“你是说!五色珠上头的夜明珠,是假的?飞龙塔倾,不是因着你二人有私情,而是!五色珠缺了一颗!”
“飞龙塔为何要倾,我不知道,至于我跟云涯的关系,我已经解释得破了嘴,断了腿,再也没有这个必要解释下去了!”我摇头,冷冷的笑着。
颤抖着手,放到眼前,他喃喃的道“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你散了我的功夫,斩了我的脚筋,断了我的腿!”冷冷的提醒!这种冷意,是双面刃,刺伤了他,也冻伤了我!
他慢慢的住后退“我不知道!原来我竟是这般的昏君!竟然便不听你的解释!”
我哈哈的笑着“皇上知道便好了!那么,皇上便把云涯王爷放了!把我也释出宫去,从此之后,我二人再不相欠!”
他的唇角略略下垂,攸的冷冷的道“说到底,你还是想着离开呵!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便只换得这一句么?那么我便只有!便只有把你长锁宫中!这辈子,你都休想离开!”说罢,便逃也似的离去!
冷冷的盯着他,闭上眸子,唇角泛起个残忍的笑意来,我便是要让他痛苦!越是爱,越是痛。痛吧!身体上的痛,很快可以过去,可是,我便要他这般心痛一辈子!
淡菊推门而入,哑声的道“娘娘!刚刚您不该对皇上那般!好不容易,皇上又到冷香苑来了!这般的恩宠,连我这个奴人看着都感动流泪!”
我闭着眸子,不感兴趣的道。“我累了!你先回吧!”
她极淡的看了我一眼,这才慢慢的退出去。她一走,我便睁开眼,怔怔的望着屋顶的房梁,那里,曾有一个女子,凄惨憨苦,那般无助,只能死在此处!遥想当日,我揭穿了龙后的阴谋,谁料想,那受屈的晨星,竟然不是龙皇的最爱,龙后才是!
这般的结局,真叫人哭笑不得!那受苦一生的,何止晨星一人!龙后,也是呵!用尽一生去算计,到头来,真正爱她的,便是她的身边!
而我,我的命运,到底跟龙后一般,还是晨星?做帝王的女人,都是苦命的!我叶家的女子,为何便那般的苦命!
这一夜,我的泪,几乎流得干了。破碎的身子,破碎的心,虽然他信誓但但,可是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他执剑操戈的样子!暴怒的,定要置我于死地的那副怒容!心已经破碎,再怎么样,也不能补好!
等到得第二日,淡菊进屋来的时候,手指,便颤抖着指向我,结巴的道“娘!娘娘娘!”
我皱眉,哑着声道“何事!”
她看着我,眼里泛着无尽的恐惧,大口大口的喘气,便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扯扯唇角“有话便说!”
她张大嘴巴,过得半晌才从嘴里说出一句“娘娘,您的头发!”
我怔忡了下。手想动,却因着昨日被铁链吊得很痛很肿,怎么也动不了。“把镜子拿来!”
她的眸中有泪,沉默半晌,这才把镜子拿出来,让我对镜而照。镜中的人,看来不像真人,虽是伤得不成*人形,脸蛋却仍是出奇的美。很奇怪,伤得这么重,竟然没有伤到脸!
脸后的青丝,竟是那般的亮丽,竟然,是已经白了大半!我苦笑,原来,已经提前了么?我以为至少要在二十五岁以后的,谁知道,竟然这么的早。哈哈!哈哈!甚至,没有过二十!
原来,这跟人的心情有关的么?我想起云涯的一头白发,想来,当年他也很伤心吧!哈哈!哈哈哈!
那么,我便是不离开这皇宫,也活不过三十了呵!泪水,便这么落了下来,大姐逼走了父亲,却也把我姐妹推入了某种怪圈。
她哑声的道“娘娘,您没事么?娘娘!”
“再过几日,头发便全白了吧!白了,便跟云涯的一般了!淡菊,这发,是不是很丑?”我小声的道。
淡菊看得半晌才小声的道“不会!娘娘的发,虽然半白,却仍是那般的好看!”
十九岁,而已么?十九岁,本应是那般无忧的年纪,可是,我却变得这般!心里的苦涩不言而喻!
剥啄之声传来,龙烈涯在门外道“军妃可在?”
我不由的皱眉,这话问得多余,哑声的道“现在已经到了换药的时间了么?”
他应声推开门,正待说话,却见我满头的白发,惊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的指着我。
“怎么可能一夜白头!你!你!”他攸的坐下身子。不言不语。
我淡然的笑着“一夜白头又当如何,只是缩短了些日子而已,不至于死!”
他的眸中闪着惊疑,打开药箱的手,甚至是颤抖的。眼睛扫向地上的猪骨汤。小声的,哑然的道“你便是再吃不下,也要喝这汤呵!不然,我怎么能!”
“淡菊!拿出来,喂我!”我小声的道。
淡菊应了声,便取了汤出来,因着天热,汤里已经泛出一股子的馊味。
我只喝得一口,便呕出来,淡菊急急的道“娘娘,怎么回事!娘娘!”
我摇头“馊了,拿下去吧!”
她应了声,这才把汤收了下去。龙烈涯大声的斥道“馊了的汤,也给娘娘喝!你不知道给主子的东西应该先尝么?”
淡菊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小声的道“对不起,王爷!是淡菊办事不周!”说罢,便含泪飞奔而去。
扯扯唇角,我小声的道“我从不知道王爷能这般随时进宫。”
他的唇角略略泛起个无奈的笑容来,大声的道“娘娘看出来了,是啊!的确是有人特别恩准我为云涯治伤的!你,只是顺道而已!”
“是么?给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他想得倒是真周道。”我冷冷的道。
在这皇宫里头,若然不是那人的默许,他怎么便能这般的行走自如!
“刚刚的宫女,办事如此不周,怎么能再留在身边?你要不要换了她?”他淡然的道。
唇角泛起个残忍的笑意,我淡然的道“不要换!我便是要她服侍我!”我跟她的帐,容后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