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树村。
云安县隶属帝京长安,在西南方向,葭雪一路赶回大槐树村,太阳早已落山,暮色渐渐笼罩了整个山村,这个山间的小小村落,还和她当年离开时那般破旧贫穷。
葭雪进了村,顾不上和那些跟她打招呼的人回话,找到了原来的住处。
破败的院门上了锁,锁上铁锈生了厚厚一层,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葭雪满怀希望落空,又急又怒,重重一掌拍在坑坑洼洼的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葭雪连夜回到云安县,用赵徽给她的玉牌让守城士兵给她开了城门,进入县城找了个客栈休息。
步穹没回大槐树村,那他会去哪里?安然又怎么样了,以她对步穹的了解,他把安然卖了的可能性比杀了大,不知道赵徽什么时候回来,暂时救不了王春,她可以先查找安然的下落。
同一时间,林海听宝山回禀,说葭雪没有依从他的安排出城去庄子,而是回老家找妹妹去了,只要葭雪不在京城,徐家找不到她的下落,她就暂时安全了。
林海不知道父亲对此事作何决定,正想去问母亲,不想林昶已经派人传他过去相见,道:“你身边有个叫葭雪的丫鬟,徐家二爷看上了她,跟我要她过去伺候。”
“父亲答应了?”林海脸色微变,紧张地问道。
“怎么,你很喜欢那丫头么?”林昶见儿子神情紧张,奇道:“那太太要给她开脸,你当时怎么没同意呢?”
林海定神道:“儿子当以修身养性读书为要,于女色上并不怎么在意,只是那丫鬟伺候了儿子几年,有人突然跟您要了她去,我一时有点吃惊,不知父亲作何回应?”
林昶道:“我跟太太说起这事,太太还不同意,说喜欢那丫鬟伶俐本分,要把她留着给你。可我已经答应了徐二爷,左右不过一个丫鬟,回头再让太太指一个给你便是了。”
林海暗自舒了口气,还好昨天晚上就把葭雪悄悄送出去了,说道:“父亲说得不巧,葭雪昨儿就得了老太太的恩典,赎身出去了,现在是良民。”林昶不把家中奴才当回事,却从来不会做欺压良民的事情,葭雪只要不是林家的丫鬟,林昶就不能做主把她送给别人。
林昶淡淡地“哦”了一声,惋惜地叹了口气,“看来那元本《金石录》是跟我无缘了。”遂派遣了一个人去徐府给徐二爷传话,将此事告知于他。
林家和徐家交情泛泛,人情大于交情,徐首辅位高权重,又有一个当贵妃的女儿,长子徐宽在朝为官,其嫡长女于去年嫁给明睿郡王。徐首辅的次子徐宾不学无术,整日斗鸡走狗寻花问柳,是京城有名的纨绔。
林海记得这位徐二爷徐宾,当年茶馆卖唱女被杀一事,正是徐宾和太子的小舅子陈励争执那女孩而起,那卖唱女虽是被齐礽一刀砍死,徐宾却也是元凶之一。
徐宾是明睿王妃的二叔,只要赵徽回来,由他出面,葭雪母女就可平安无事了。
徐宾得知葭雪已不在林府一事,得意地冷笑一声,派遣人手在京城搜寻她的下落,不过一个丫头,他就不信她能凭空消失了。徐娘虽美,却哭哭啼啼太煞风景,希望那闺女能是个知情识趣的,也不枉他大费了一番周章。
葭雪回到尹宅,先写了一封信,托人送到林府给林海,求他帮忙寻找安然,林海很快给了回话,他会派遣人手寻找安然,让她安心等待,同时提了提那徐二爷的来历,让她最近小心躲着徐府的人。
她觉得徐宾不会轻易放过她,躲尹宅里虽然安全,但她现在心急如焚,只想尽快把安然找出来,等了两天还是没有消息,她就女扮男装亲自去找。
葭雪先去了长安每一个牙行,三天下来,在人牙子那里找了个遍,却依旧一无所获。
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之后,葭雪想到了一个她最不希望的可能。
安然被卖进了青楼。
那个地方有多可怕,葭雪是知道的,她当年从那里逃出来,以为不会再踏入一步,但这一回,为了妹妹,她必须得走一趟了。
葭雪五官柔和,女性特征明显,虽然穿了男装打暗肤色描粗眉毛,仔细一看却终究不像男人,她顾不了许多,仗着自己有钱有武功,还是咬着牙踏进了烟花之地。
青楼楚馆只认钱不认人,只要有钱,老鸨才不关心客人是男是女,听葭雪说明来意,虽猜到她是女孩,但有钱就是大爷,还是同意让她去看楼里新来的小女孩里有没有她的妹妹。
葭雪在长安城的各大青楼妓馆打听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安然,进入了下一家叫温柔乡的青楼,给龟公一两银子让他去请老鸨,刚说了来意,陡然察觉到一道灼然的目光盯向自己。
葭雪霍然侧目,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搂着罗衫轻掩的美人,摇着折扇得意而轻浮地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美人穿男装果然更有韵致,你是知道本大爷在这,过来伺候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