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葭雪刚才乍见到母亲,就没注意自己刚才接住的婴儿怎么了,现在仔细一看,只见那婴儿瘦小的脸庞红彤彤一片,小嘴唇不停地蠕动,显然是发烧了。
葭雪才发现旁边就是一个药铺,难怪王春要来这里敲门了,现在顾不上问她怎么来了京城,还是先救人要紧。今天上元节,北方的夜里却还是很冷,王春穿着单衣,婴儿襁褓还没葭雪身上的棉衣厚,她当即把身上的夹棉比甲脱下来给婴儿裹上,诊查之后确定婴儿是受了风寒才发烧,心中已经拟好了药方,拍了好久药铺的店门,门都紧闭不开,想必铺子老板听到外头打人的动静,为了不管闲事才不肯开门吧。
妹妹看起来还没有满月,又正发烧生病,葭雪忧急之下,干脆报上了林府的名头,这才把药铺老板叫出来,口述药材用量,买好了药才和两个护院一起回到林府。
回到林府之后,葭雪先把药交给芙蓉,请她帮忙熬药,然后想带母亲去给林母磕头谢恩,却听丁香说林母已经睡下了,之前林母已经发了话,说如果葭雪真找到她娘了,先让她娘跟她在耳房凑合一晚上,明儿一早再另做安排。
葭雪和王春对林母感激不尽,回到房间,芙蓉帮着熬好了药给她们送去,两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给婴儿灌下去,那婴儿嘴里进了苦药汁子,登时挣扎哭泣,药汁从嘴角流出了许多,急得王春和葭雪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喂婴儿喝了药,葭雪却不敢松懈,拿帕子沾了水给婴儿冷敷额头散热,这么小的孩子,生起病来稍有不慎,一条小命就没了。
葭雪和王春守了婴儿一夜没合眼,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婴儿退了烧,王春拍着胸口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满是乌青发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等林母起床洗漱之后,葭雪带着王春去给林母磕头。
林母乍见王春,吃了一惊道:“还以为葭雪小孩子听错了,不成想还真是你娘,当真是母女连心。”说着让王春起来,见她衣衫单薄,鼻青脸肿,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连连摇头叹息,问起家里情况。
王春犹豫了一下,道:“村里遭了灾,家里都被山石砸毁了,没有办法,当家的就带着我们投奔亲戚,没想到路上失散了,我又遇到了拐子,被带来了京城,趁上元节灯会人多,我逃了出来,被拐子追打的时候就遇到了二丫。二丫如今在林府当差,得老太太垂怜,定是她上辈子积了德才遇到林家这样慈善的人家,我们母女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老太太的恩德。”
天下穷人不知几何,似王春这般遭遇者到处都是,林母唏嘘叹息几声,问葭雪接下来作何打算。
葭雪连忙回道:“我想求张婶子帮我租一处院子,好让我娘和妹妹有个安身之处,也方便照应。”
林母可怜王春,给了十两银子让她置办家当,王春顿时大吃一惊,赶紧给林母磕头谢恩。
从林母的院子里出来,葭雪先让王春回自己的房间睡一会,她从箱子里拿了自己这一年多得的赏钱,都装到一个荷包里,去往苏夫人的院子找张婶子。
张婶子是苏夫人的陪房,原姓孙,后来嫁了府里的管事张勇,众人就称呼她张婶子了,她儿子已经脱了奴籍,现正走南闯北地做生意。张勇一家一直是苏夫人的心腹,在府里极有体面。
苏夫人为人和善,张婶子也待人亲厚,葭雪过来寻她,说明了来意,给了张婶子一个自己刚做好的荷包当谢礼。
珊瑚的针线是满林府最好的,她教出来的葭雪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张婶子的儿媳就很喜欢这些东西,她收了葭雪的荷包,笑道:“巧了,我家隔壁有处小院子有人要往出去租呢,一年十两银子,你要觉得好,我就帮你租下来。”
葭雪对张婶子千恩万谢,给了十六个银锞子给张婶子做房租,一个银锞子重约七钱,十六个就是十一两多一点,笑道:“有劳婶子了,剩下的钱给婶子打酒吃,谢谢婶子帮忙了。”
张婶子的效率极快,过了中午就来找葭雪,说院子租好了,领着她们母女从后门出府,走了一条街,来到给她租的院子跟前,地段果然不错,既清净,离林府又近,还跟张家的宅院比邻,至少附近治安还算不错。
葭雪给王春租的院子不大,六间房屋,家具一切都齐全,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张婶子赠送了被褥锅碗等物,王春略收拾收拾就能住下。葭雪给王春买了几套换洗衣裳柴米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终于有个遮风挡雨的小家了。
林母听说之后,给葭雪放了两天假,让她们母女好好团聚团聚,不必回来当差了。
住进新家的当晚,葭雪给王春身上涂了消肿化瘀的药膏,问道:“娘,您怎么来长安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知母莫若女,她知道王春在林母跟前说的那段话不是真的。
“二丫,你别问了。”王春眼神闪躲,不敢面对葭雪,被女儿握住的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葭雪关切而郑重地看着王春,“娘,我长大了,您不该瞒我,我可以为您分担的,您不要都一个人扛着。”
王春眼皮一抬,眼眶里泛起一层水雾,咬唇道:“我逃出来了,不然跟你妹妹就没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