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惆怅,正对自己道:“怎么了?明早就能再见到她的,难受什么!”忽见走出数步的小仙子转回身来,朝这边嫣然一笑:“我叫沈瑶,以后你叫我阿瑶吧。”说完轻烟般飘上树梢,眨眼不见。
宝玉呆在那里,心中喃喃自语:“阿瑶阿瑶原来是瑶池仙子下凡来,果然果然难怪难怪”
因为时候晚了,宝玉便回屋里胡乱用了饭,饭罢又去寻可卿,但见东府的众婆媳姬妾大多都在,却独独不见佳人俏影,便悄悄拉了无甚心机的金钏儿到一边问:“蓉哥儿的媳妇呢?怎么不见她。”
“她呀,说是身子不舒服,晚饭也没吃就先回东府去了。”宝玉一怔:“怎么会?下午不是还好好的么?”
“谁知呢,蓉奶奶脸上赤得跟火烧一般,眼神也发眩,二奶奶就叫人送她回去了,敢情是受了风寒哩。”宝玉闷闷不乐地回屋,袭人正在灯下做针线,见状笑道:“怎么着,今儿中秋,又喝酒又看戏地玩了一整天,这还不高兴?”
宝玉含糊应:“有点累了。”当夜早早便睡下,躺在床上不免胡思乱想,不知可卿是真的病了,还是因为怕自己又去闹她,这才寻借口匆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宝玉渐渐迷糊,恍惚中似又到了醉碧轩里,瞧见可卿静静地幽立在纱窗前,心中大喜,正欲上前叫唤,突从半空中落下一个流蓝淌绿的鬼面人,也想不起在哪遇过,就见他一把抱住可卿,挟起就奔。
宝玉大惊,急追上去,相距却愈来愈远,前边也越来越暗,彷徨间一瞧,四周竟放着一具具大小不一的石棺,阴森森的十分可怖,再一抬头,已不见了鬼面人与可卿的踪影,正自惊疑不定,猛地从黑暗中跃出一群无鼻无眼无口的青色怪物,水泄不通地团团围住,条条海碗粗的巨臂力道万均地一齐殴击过来
他惊恐万分,转身就逃,蓦见一条青色巨臂从胸口穿膛破出,暴起一大蓬触目惊心的殷红。宝玉大叫一声,猛坐起身来,周围的那群青色怪物霎然齐逝,纱帐掀开,一条俏影现于眼前,上来将他抱住,连声轻唤:“不怕不怕,我们在这里。”宝玉定了定神,才知抱住自己的是袭人,只觉背上被冷汗冰湿一片,半晌说不出话来。
又有一人掀帐探身进来,却是睡眼惺忪的晴雯,怔怔地看着他问:“怎了?做噩梦呢?“宝玉喘息道:”天亮了?““早着哩,梦见什么了?出这么多汗。”
袭人边问边用软巾帮他抹拭。宝玉不答,心中惶惑明天还要不要去朝阳庄。朝阳赌坊位于都中酒色财气最旺的逍遥街,朝阳庄却远离繁华,座落在毫无尘嚣的玉柳巷中。
宝玉在巷口下了车,漫步而行,但见巷中数十步才有一户,皆为朱门脂墙,显然尽是富贵人家,两边又有绿柳成行,浓阴连绵,清爽怡人,心中惬意:“久闻这里是都中的世外桃源,果然不假,繁华中能存此幽雅,难得难得!”
正迤逦前行,忽想起罗罗来,心头一跳,思道:“好象她说就住在这巷子里呢”旋忆起紫檩堡那夜的销魂,浑身一阵发热,续想道:“答应要去看她,怎么却忘了呢,嗯,等过几日闲了,定要来这寻她。”
胡思乱想间,旁边大门前忽有一人走过来,作揖恭声道:“小的如没记错,公子就是荣国府的宝二爷吧?”
宝玉收回魂来,见那人一身下人打扮,衣服质地却甚好,显然是大户人家的仆役,点头道:“你是谁?怎认得我?”那人笑道:“小人胡庆,是朝阳庄的奴才,因前日见过您,所以老爷特吩咐我在此迎候宝爷。”
宝玉微微一怔,问:“你家老爷是哪位?”胡庆道:“敝上便是朝阳庄崔庄主,宝爷这边请。”言罢躬腰扬手,斜侧身子做了个请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