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氏颔首。
顿了顿,她又道:“不要多和外人谈及此事。你聪颖过人,自通医学,这是你的本事。其他的,说出来也是枉添谈资。”
她不喜欢外人对陈璟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李氏知道,陈璟根本没有读过多长时间的医书。他是从去年中秋受伤后,才喜欢读医书的。这么短的时间成才,难以置信。
但是外人不知道。
对外就说,陈璟是因为父母身体不好,想减轻父母痛苦,从小读医书,最终自学成才。既体现陈璟聪慧,也能体现他的孝顺,一举两得。
李氏处处为陈璟打算好。
“是。”陈璟道,“大嫂放心,我懂得轻重。这件事,除了大嫂,我未跟任何人提及。”
李氏满意,点点头。
陈璟的话,很奇异,这种奇遇只在戏文里听过。可李氏也想不到第二种可能。自己养大的孩子,他到底整日做了什么,李氏最清楚了。
陈璟的确没有拜师学艺的。
“说书的、唱戏的,总说这些鬼神奇遇,也许就是真的呢。”李氏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这件事,她并未全信,却搁在心里,前思后想。
陈璟见大嫂不再生气,想到上次买回来的祭田,若是告诉大嫂,大嫂应该会高兴的。
要不要把田契和银票拿出来,将婉君阁的事一并说了呢?
趁着话题说开了,要不要再告诉她,自己的理想不是读书,而是开家医馆?
心里这样打算着,陈璟准备试探着开口,却听到他大嫂又说:“咱们陈氏以诗书传家,你哥哥也是举人老爷,多少眼睛看着你。
若是得了这等奇遇,书也不念了,非要做个郎中,祖宗爹娘泉下如何能安?还是要读书,走正经路,像你哥哥一样,光耀门楣,也不枉祖宗仙人托付你这等才能。”
陈璟的话就咽了下去。
她的气刚刚消了些,转头又是这么一番话,若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会气得更甚。
比起田契,他大嫂更希望陈璟能走正途。
她既然敢卖了祭田,替陈璟的哥哥和陈璟撑脸,撑起七弯巷的门庭,就说明她心里最重要的东西,是名声和前途,而不是祭田。
此前,只有表明自己会好好读书,她才会欣慰。
女子在这个世界势单力薄,她能拼了全力为陈璟,陈璟着实不忍和她背道而驰而令她伤心。她撑起这个家,已经很不容易。帮不上忙,就顺从她,让她高兴点吧。
“是。”陈璟道。
不管什么话,都需要一个机遇,才能恰如其分说出来。现在,还不是这个机遇。
“......大嫂的话,你能听得进,大嫂也欢喜。”李氏的语气,终于轻松了半分,“若是你哥哥在家,你想要如何,大嫂也不会多劝。
现如今,你哥哥不在家,外头只怕会说,家里没有人教养你,故而你不成气候。假如你丢了书不念,外头还不知如何骂我,也不知怎么说你。流言蜚语,我倒也不怕,你可怎么办?”
她每一步都替陈璟打算清楚。
她是生怕外人说陈璟半个字的不好。
在这个年代,男人的名声很重要。
陈璟一开始是不太理解的。但是日子久了,也能明白过来。
“我都知晓了,大嫂。”陈璟保证,“往后好好念书,跟哥哥一样。”
李氏点点头。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才算结束。
比起之前,李氏跪下来哭着求他念书,陈璟觉得,现在的情况还不错。
事后,陈璟想了想,感觉他自己的理想,没什么进展。
贺家的事结束后,陈璟的大嫂看陈璟看得更紧了。隔了两天,陈七登门,李氏让陈璟回屋,然后对陈七说,陈璟不在家。
她要隔断陈璟和陈七的来往。
而陈璟说他那个奇遇的梦,李氏左想右想,总觉得不妥,反复又问了陈璟几次。
陈璟只是推说是梦,自己也不清楚。
李氏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陈璟道:“咱们去庙里,请老和尚做场法事,或许能好转几分。梦魇虽然奇遇,到底不是正经来路,万一将来害了你呢?”
这个年代的男人读书,要想取得功名,不仅仅要靠天赋和努力,还需要运气,需要祖坟冒青烟,才能在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
若是这件事,陈璟从此就没了好运,得不偿失,李氏想。所以,她让老和尚给陈璟去去秽气。
“好。”陈璟答应。
李氏花了五两银子,请了老和尚给陈璟施法。
老和尚一口荒诞无稽,说陈璟是被陈璟上古远祖伏身,既给陈璟做法事,又指点陈璟的大嫂去祭祖。
折腾了几日,李氏的心稍微安定几分。
陈璟极力配合他们折腾。
日子慢悠悠过去,李氏见陈璟并未有半点不妥,也没有再说什么看病之类的话,心彻底放下来,心情也好了很多。
转眼四月二十九,离替贺振瞧病,也过了十天。
这天,陈璟依旧去玉苑河提水。
李氏像往常一样,带着清筠做完家务,开始做针黹。
然后,有人敲门。
清筠去开门。
是三姑夫、三姑母带着贺振兄弟,由旌忠巷的二伯陪同着,前来道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