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狗的记忆

家，来往也渐渐疏落，就是逢年过节聚到一起，亲热的光景，也远不如从前了。但是父母从别人家领养的一只狗，却大大地融洽了全家的气氛。这是一条大狼狗，它的名字叫小黑。小黑和父母朝夕相处，一起生活在乡下老家。它认识了我们家的每一个成员，已经成为我们家的一分子。

    小黑身材高大，浑身是黑黝黝的毛，油光发亮，眼睛是淡棕色的，炯炯有神。第一次见到它，我还真有些发怵，刚到门口的马路边，它便一个箭步冲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汪汪大叫，吓得妻子和儿子直往我背后躲。母亲一边接过我们的行李，一边呵斥它“小黑，不咬，不咬，是自己家里人。”小黑果真不叫了，在我们的脚前嗅几下，就摇着尾巴走开了。第二次回家的时候，小黑在门口见到我们，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便径直跑过来，摇着尾巴，围着我的脚前前后后地嗅，嗅完了我和妻子就去嗅儿子，一高兴，扬起双脚，往儿子身上爬。儿子这一回也不害怕了，抱着它，又是贴脸又是握手，亲昵极了。我有一次碰到三弟，他一见面就对我说“前两天回家，看到了父亲养的小黑，好聪明，家里养一条狗好，好。”他的儿子和我儿子也在旁边说小黑，说着各自和小黑在一起的种种情节，最后是异口同声地夸奖：小黑真聪明。二弟是医生，工作忙，平常少有时间回家，没想到他两口子也对小黑赞不绝口，他们的小女儿一见到小黑，就要抱着它照相。

    家里只要有人出门，小黑就会跟着，象一个孩子一样。但是有时候父亲不让出去，大声地骂它，它走到坪里，都会悻悻地退回去。暑假的时候，孩子们都回来了，我领着他们去爬山，刚一出门，小黑就跑到前面去了，这一回，你瞧它多高兴，一上院后的田埂，就象一阵风一样，从我们的脚边窜出去，快如箭矢。它远远地跑到一个山丘上，站在那儿，静静地等待，看我们一时还爬不上，就飞快地跑回来，跟我们走一会，又跑到前面去了。它是你坚定的开路先锋和守护使者，它给我们家，尤其是孩子们，带来了多少快乐！

    去年，我们家的老屋拆了，新修一憧小洋楼，小黑也有一份小小的功劳。有一次，我回家帮父母处理一些事情，刚吃过晚饭，母亲就说“小黑，快去守材料。”小黑立即从地上起来，乖乖地往工地上去了。我大为惊奇，说“你们不去它也去啊。”母亲高兴地说“去，去。”父亲在一旁补充说“这厮听话还是蛮听话的，守材料当得一个好人。”母亲又说“工地上守材料多亏了它，不然还不知道要掉多少。”我们聊了一会，就去看工地新修的房子。夜已经很深了，工地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木材和沙石，朦胧的月光中，我远远看见小黑趴在新房子的门口，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见我们来，即刻立起身子，叫了两声，听出了我们的声音，就又趴下了。

    小黑不但聪明可爱，而且对主人老实、真诚，忠心耿耿。只是有一回，它一高兴，从母亲后面窜过去，把母亲摔了个仰天朝地，伤了背上的脊骨。一个多礼拜以后，母亲还只能弯着腰走路。为此，小黑挨了父亲好几天痛骂。还有一次，小黑也挨了一回骂——事情是这样的，在我们家下面的院子，也有一条大狼狗，那狗比小黑大，又吃生食，特别凶猛，原来就和小黑打过一架，小黑被咬得遍体鳞伤，所以父亲经常对它说“小黑，你不要出去。”可是这一回，小黑偷偷地出去玩，不料又碰上了那只大狼狗，颈上被咬开一道五寸长的口子。父亲一边骂，一边给它洗伤口、敷药，小黑的眼睛一眨一眨，一道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流出来。

    新房如期竣工、过火。过年的时候，我们家三兄弟三家子陆陆续续从外地赶回来和父母团聚，小黑和父母一样地忙碌，它殷勤地迎接着这个家的每一个成员。新房宏伟、气派，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父亲担心小黑弄脏了地板，就把它关在后院里，用铁链子锁着。小黑一双眼睛盯着洋溢着欢声笑语的大厅，汪汪汪地大叫。孩子们为它声援，向爷爷提出来了抗议。小黑终于获准走进了大厅，并且走进了我们家的“全家福”

    我想，狗，给我们带来了温暖，也带来了快乐，它是人类最可靠的朋友之一。在它身上展现的真诚聪明、嫉恶如仇、忠心耿耿、爱憎分明的品质的闪光，足以照亮人类心灵深处的一些阴暗角落。

    200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