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浅浅离去没多久,老方来了。
老方,其实不姓方,姓袁,名正。之所以喊老方,是因为人长得方正,国字脸,即便不说话,人往那里一站便是一身浩然正气。二十五岁时是这个样,过了二十多年,也还是这个样,年轻时不显得年轻,等上了岁数也不显老。
当年贺湛江与老方,因各方面技能出类拔萃,被选□□任特训班正副班长。特训班是军区新出的第一批试验班,二十个半大孩子,是从全国各地高校选□□的,可谓是万里挑一,军区对这群孩子的定义是要培养出特种兵精英中的精英。
葛向东是那批半大孩子里,年龄最小的,15岁的半大小伙子,所有人都当他会是最先被淘汰的那一个,但是,试验班的人数从二十个缩成十个,葛向东还在班里,后劲十足。从十个缩到五个时,葛向东成了五人小分队的队长,开始带着小分队接受任务,屡次建立奇功。
不过五年时间,葛向东成了全军区最年轻的上尉。前途不可限量。当年,贺湛江与老方,也因带班有功,同年授了上尉衔。当年,他们七人,热血沸腾,激情满怀,在高原上以雪代酒,誓言好男儿当血洒疆场,永不退缩,马革裹尸。
只可惜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那一年,五人小分队接连遭受重创,在西南一带缉拿大毒枭老鹰时,许强、肖晨相继牺牲,随之一场变故,葛向东与贺湛江同时退伍,一晃二十年,眨眼,他也从部队上退了下来,五十岁的人在正团级上待了十年,退役到宜城任了个副处级的二线闲置,接下来的日子也就是混个十年等退休了。
昨晚回到家,家里那位又免不得数落他一番,拿他跟葛向东贺湛江比,说贺湛江跟他同年,如今是市政协委员、GE集团董事,在市郊建了公益性质的养老院,出入受人尊敬,闲来逗鸟遛狗弄孙,尽享天伦。更别说葛向东,产业在国内各地开花,分公司开到了国外,原先手下的两个兄弟,一个是GE集团旗下安保公司老总,一个替葛向东坐镇西南边陲管着GE集团在整个西南的地产、物流生意。就是那两个牺牲了二十年的兄弟的家人,哪个不是收到妥善照顾?哪个不是大房子住着,儿女或留学国外或国内做生意的,只他老方是个窝囊废,安分正气了大半辈子,到临了,儿子结婚了还要跟着他们一起挤在政府分配的三居室老房子里。
是的,自从他在正团级上一待十年,老婆的抱怨声是一年比一年来得勤,一年比一年直接粗暴。十年前,老婆建议他干脆自请从部队上下来,趁着还不算年纪大,找葛向东找点事做。他犹豫了十年,如今不得不退下来了,人已到知天命的年纪。老婆已经直接毫不顾虑他情面的骂他窝囊废了。儿子儿媳虽不言语,他也多少看出,他们是有怨言的。
老方站在葛宅紫藤花廊下,四下看去,心里亦是免不得酸甜苦辣咸无为掺杂全不是个滋味。他一辈子正派惯了的,旁人都说他天生的浩然正气,越是如此,越是时刻要以正人君子做派来要求自己。现下为了家人,来找葛向东指点些生意经,坐在葛宅客厅喝了半天的茶,说了半天的家常话,左右看了又看,问葛向东:“那个叫做何浅浅的姑娘呢?”
葛向东笑了笑:“闹别扭,出去了。”
老方也明白,定是昨晚一群人的话,让何浅浅不免多想了。老方搁下茶杯:“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该追还是得追回来。女人也就这样的了,该哄还的哄,哄几句也就过去了,不哄是不行的。”老方来了葛宅一趟,喝了小半天的茶,还是没好意思把真实来意吐露半句,带着一肚子的茶香藏着满腹的心思走了。
老方出了葛宅,家也是不想早回的,回去也是受气,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给另外两个小兄弟大刘、大力轮番打电话想约出来聚聚说说话。
谁知大刘已经赶最早的航班回了西南,电话里急哄哄的,只说下次再来宜城聚,隔着电话老方也能听到不断有人向大刘请示汇报。
大力人在本城,应该是闲的,谁知打了三次才接通,老方刚说了出来喝喝茶,大力忙连连道歉:“哎呀,老大哥啊,真是不巧,我这待会还有两个会要开,按理说大周末的没这么忙,这不刚葛老大来了电话,让我明天陪着出差西南嘛,大刘那小子这会儿估计也忙得晕头转向了。老大哥,这样吧,等我回来,我一定自罚三杯。”
老方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家都忙,都有事要做,一个个风生水起的,唯独他,已经是个半退休状态。
老方调转车头径自往西开,开到了郊区。贺湛江几年前在这买了块地皮,历时两三年建了个超大的房子,把老兄弟五个的家全都搬到了大房子里,闹哄哄的一大家子人,据说逢年过节吃团圆饭,老兄弟一桌,小兄弟一桌半,孩子妇孺两桌半,拥拥挤挤好不热闹。老贺把日子过得甚是欢喜知足,说是圆了他们老兄弟五个以及他老娘至亲相守的梦。
贺宅被贺湛江布置成了个农家庄园,园子里瓜果蔬菜一应俱全。葡萄架下,贺湛江手摇蒲扇坐在摇椅上,面前一溜排开七八个孩子,按照高低站着,最大的十四五,最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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