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14,星期日,五千字)
朱铉等人见阎行栽到地上,慌忙上前察看。张逸先试了试阎行的鼻息,尚有气息呼出,赶忙又趴在胸口上听了听,“噗通”“噗通”的,心跳也算正常,方才松了口气,向朱铉秉道:“是重伤之下昏过去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赶紧找人来救治。快些,搞几个燎炉来给他烤烤,想必也是冻得不行了。”
众人听闻,赶紧分头去办,找大夫的找大夫,生火炉的生火炉,好一番折腾忙活才将阎行安顿好。
阎行皮外伤虽重,但主要还是冻的。气血在皮鞭的抽打下本就容易淤结,外面又是天寒地冻,光着身子挨了这顿狠揍,更加流通不畅。血气不通则浑身冰冷无法御寒,经脉便抵挡不住,自然晕了过去。
找位大夫来舒筋活血一番,又止住血清理了伤口,敷上外伤药粉,阎行也就慢慢醒转。大夫开了几贴专治内伤的药方,嘱咐按时喂给阎行喝下,三日之后便可无事。朱铉、张逸忙谢了大夫,将其送出,而后来看阎行。
阎行羞愧的无以复加,躺在那儿直落泪,反倒把朱铉、张逸搞得不好意思起来。
好一会,朱铉才低声说道:“好了,阎行。姑念你未犯下大错,这次暂且饶了你,哭的什么劲!”
阎行抬头看着朱铉,哭丧个脸说道:“将军,这次我丢人丢大了。脸上的伤疤估计是去不掉了,以后可怎么见人?”
“哈哈哈,原来是为这个。”朱铉与张逸对目一视,没想到阎行这种粗汉也有担心害怕之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阎行训也训了,打也打了,又没犯什么大错,也该抚慰一下了。朱铉委婉而又语重心长的言道:“我只对外说你负伤所致,这总行了吧?以后少干这种事,‘吃不着腥,反被鱼儿咬了嘴’,你啊,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阎行这才好受了一些,似又想起了什么,叹道:“值了,虽是挨了三百鞭,但能看得她一眼,确实值了!”都到了这份田地,他还惦记着甄氏。
朱铉本有意再训斥他一顿,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甄氏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温存····?王莹也有。美貌····?王莹可能多有不如,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宛若种说不出的高雅,不可触摸只能远观的那种高雅。就是这种高雅,使朱铉相信,阎行确实没有非分之想。也许之前确实有过,只是见到甄氏后,这种非分之想便成了一种亵渎,只要能一睹芳泽,就已心满意足了,略进一步则破坏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朱铉在这儿低头沉思,张逸却已开始揶揄阎行:“我看你是伤疤未好就忘了疼,小心下次直接把脑袋丢了。”
阎行愤愤的看了张逸几眼,不屑的挖苦道:“你这个莽夫,懂得什么?”
张逸瞪着眼,方要与他争论一番,又想他重伤未愈,自己下手确实很狠,正过意不去,只得作罢。
“好了,都少说两句。”朱铉有些心烦,便命他二人休再争执,自己也好清静一会。
屋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倒是很能显衬朱铉此时的心境。落雪无情人有意,化做清泪洒向春,春意何时了,不知梦中悄然愁滋味。
张逸等人见朱铉愣愣的发呆,都不敢出声打扰。将军也许正在筹划下一步的打算呢?众人皆是这么想,却不晓得朱铉此刻正为情所困,若晓得了,该怎么看朱铉这位全军统帅呢?
朱铉站在那儿凝神闭目的思绪有时,突然开口说道:“阎行,你若好点了,可移出袁府。张逸,命人守在此处,不许任何人再进入。嗯····另外,你把那个袁尚带出来,我要带他走。”
阎行、张逸忙颔首领命,朱铉要带走袁尚,多少有点出人意外,但他在想些什么,又有谁人敢问?
张逸仗剑直行进入后堂,但听得一阵喧闹哭啼后,袁尚被张逸手拽着扥到朱铉跟前。
“小兄弟,随我一起走可好?”朱铉尽量和蔼的问道,甚至还给了袁尚一个善意的微笑。
袁尚气鼓鼓的回道:“走就走,谁怕你来?欺负小孩子,活该你做一辈子工。”敢情他还真把朱铉当做给袁府做活的工匠了。
朱铉也不与他计较,拿手攥着袁尚的胳膊就往外走。
“请留步!”
又是那宛若仙音的天籁之声传来,仿若一道无法违抗的懿旨,朱铉不自觉间便停住了脚步。
朱铉不敢回头去看那张圣洁清丽的面庞,用背脊面对着心中的女神,故意冷冷问道:“有何见教?”
“你为何要挟持这个孩子?”甄氏不满的问,声音仍是那么柔美。
朱铉略一定神,才勉强高声回道:“他父亲欠我工钱。”
“工钱?大人真的欠你工钱吗?”
“不错,我何须骗你们!”朱铉的声音有些颤抖。
虽是不信,甄氏仍落落大方的说道:“我来还你。”
朱铉不觉好奇,依旧背对着甄氏言道:“你有这许多吗?”
甄氏轻蔑的一笑,很不屑的说道:“我娘家世代经商,多有钱财,你尽可说出来,我都给你。”
“哈哈哈!”朱铉纵声狂笑起来,甚至被他攥着的袁尚都以为他是不是失心疯了。
朱铉恨恨的转过身来,再纯洁高贵的女人也不过是凡身肉胎,以为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两道冰冷的寒光落在甄氏身上,朱铉毕竟还是心软了,未厉声呵斥,只是缓缓的言道:“你真当我是给他修假山、造鉴湖的吗?那是“江”“山”,是用我手下将士们的鲜血铸成的。袁绍背信弃义杀了我数万弟兄,此仇此恨,你打算用什么来还?钱能还得清吗?”
朱铉的面孔几近扭曲,愤怒的表情将所有血色都逼在脸上,就连张逸、阎行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似乎要吞噬掉袁府的一切。
“啊···!你好可怕。”甄氏惊讶着轻轻的说道。
也许甄氏的这一声惊叹拯救了袁府的人,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那一刻,朱铉已被激怒的灵魂在这声惊叹中得以禁锢,逐渐收缓了愤怒的神情。
甄氏从惊骇中稍稍镇静下来,又是柔声细语的言道:“将军,即使这样,你也不能对这个孩子下手。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说这话时,甄氏深深的低着头,对面这个年轻的男子,他的眼神太清澈了,如同神目般慑人心魄。
朱铉怔住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即使面对狂怒暴躁的自己,都能保持心止如水,依然那么自若,依然是那么和风细雨,使人毫无反抗之力,如同锐利的石子投入镜面的湖水,稍起微澜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发怒,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只会显示自己的轻浮与无能。
“你,不懂!我一定要带他走。但我向你保证,绝不会伤害他。”朱铉无力的回答道,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的一切辩解显得如此苍白,甚至有些渴求对方能谅解自己。
甄氏默默地站在原地,似乎想用无声的抗议令朱铉放了袁尚。所幸朱铉还能稍微把持住自己,只是身不由己的又多解释了一句:“只要袁绍肯放过我们,这个孩子自然会回来,否则的话,我带他去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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