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
摘下掩面的黑纱,是一名长相平平的青年男子,他快步走入了大门中,按照约定,来到了顶层的露台处。
一个背影已在此等候。
“师父。”他抱拳,对那背影喊道。
“鲲畅,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为官多年,早不必再喊我师父。”那身影转过来道。
“师父,这四下里无人。”陆鲲畅道。
“说得倒是轻巧。”那身影笑着,“好歹是崇青军中军副将,现在居然为我干跑腿的活,若是真让人知道,恐怕又难免一场口水仗。”
“师父放心好了,我族世代相传的易容之术还从没有被人识破过,况且,我这一番行程,连妻女都没有相告,外人现在都只当我还在堑山巡视。”鲲畅道。
“也是,你做事向来稳妥。”
那身影向前走了两步,在灯光下现出面容。
是樊国的新任左相,风欲静。
“师父,这是您要的画像。”陆鲲畅从身后背着的长竹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幅画,递给风欲静,“徒弟比对过了,这画中之人与真人相差无几。”
风欲静将画在面前展开。
画的是一个少女,粉面丹唇,明眸皓齿,细看下,越是不可言说的娇美动人,乃是漠国的启灵公主,夏惟。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随后合上,长叹一口气。
陆鲲畅有些意外。
他想起自己十年前拜风欲静为师时,那时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这位师父俊逸的相貌。当时,他便好奇师娘是否也会是超凡的美艳,但后来才得知,风欲静一直都未曾娶妻。
风欲静孑然一身来到樊国已有十七余年,其间国主数次以美人赏赐风欲静,最终的结果都是被婉拒。
如今,他已年近不惑,却依旧是无妻无子。
现在,他居然会对着启灵公主的画像长叹,还露出那样求而不得的表情。
他不由得也看了看那幅画像上的少女,的确是娇娜可爱,无愧冠绝穹隆之颜。
“师父,莫非,您对那漠国的启灵公主……”
话音未尽,一只手持着画卷已经敲在他头上,“休要胡思乱想。”
“那您不惜大费周折是为何?”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漆黑的石头,“就凭这莫顿的留影石,就费了不止一千两了吧?”
风欲静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问了起来:“你觉得那启灵公主身上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异样?”陆鲲畅严肃起来,“我倒是并没有感到她有什么异样。”
“从画上看,她的发髻上有一朵花,那朵花,你可看清楚了吗?”
“您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有些奇怪。那花艳丽非常,但是看上去,它的花瓣不像是软的,感觉是有些坚硬,不论公主怎样走动,都稳稳当当。听说,公主平日里最喜欢戴着那一朵花,从未有更换。只是,我倒是有些好奇,一般的花朵不都是一两天就会枯萎吗?”
“那花叫做霓裳花。”
“霓裳花?莫不是东域的霓裳花?”陆鲲畅倒是也听说过一些有关穹隆之外的传说。
他想到樊国女子喜爱的天蓉菊,被视作国花,但比起启灵公主头佩的那朵霓裳花,却是逊色不少,不由得叹道,“此花竟如此艳丽脱俗。”
“艳丽脱俗?”风欲静长叹,“那霓裳花本只是一朵平平无奇的白花,只有在机缘巧合之下才会变得如此亮丽。”
“那还真是一朵奇花。”陆鲲畅口中称赞着那朵花,心中却是为师父的学识之渊博而感叹。
“鲲畅,聊到这吧,时候不晚了,你还要连夜赶回樊国,现在就快点动身吧。”风欲静道。
“师父,那徒儿告退了。”陆鲲畅答应下来,这是风欲静在下逐客令了,以他这么多年对风欲静性情的了解,自是知道不该再留扰。
陆鲲畅走后,风欲静却迟迟没有离开这片露台。
他紧紧攥着手中那幅画卷,看着露台之外一片漆黑的夜。
风起。
他在这风中沉默地站立了半晌,等到风停,才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