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挣扎,她意识到是因为四周一片漆黑,加之龙时尚不清醒,这才将她误认为了夏惟。
她的心跳得很快,在此之前,她还从没有被一个年龄和她相仿的男子这样搂抱过。
可是,在听到“惟儿”这一声称呼的一瞬,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没错,龙时这么拼命,这么勉强,为的都是那个启灵公主。
她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
她告诉自己应当快点挣脱开这个怀抱。但身体却迟迟没有做出反应,那一刻,她终于发觉,自己对龙时的态度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搂抱着她的那只手很快又无力地松开,而龙时也再没了动静。
惊梳苒轻轻推开他,才发现龙时又一次昏睡了过去,她默不作声地再次将龙时安顿好,走出了小屋。
站在月下,惊梳苒长长地吁了口气,定了定心神。
“姑娘,时儿他……”木柔第一个奔了上来,她的眼睛红肿,身体颤的厉害,几乎就要跪倒在她面前。
但惊梳苒一把扶住了木柔,“夫人,您可放心了,公子他已无碍,现在正在安睡。”
杨培龙早已一个箭步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屋内的龙时,在寂静之下,他也听到了那稳健的呼吸,的确是已经安然睡下。
他松了一口气,对一旁的木柔示意了一个眼神。
木柔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姑娘,你的大恩,杨家会永远记住,从今往后,你便是杨府的贵客。”木柔紧紧抓住惊梳苒的一只手,不住地道谢。
一旁杨培龙却只是看着惊梳苒默然不语。
惊梳苒回以一个淡笑,“夫人言重了,贵公子是小女子的朋友,这对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好孩子,时儿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这个做母亲的……”木柔说到这顿时垂下头去,语气也怅然了不少,“……也算是能放心了。”
她自称是龙时的母亲,可自他一人在这后院住下后,她能为这可怜的孩子做的事,竟是如此之少。
想到这,她松开了惊梳苒的手。
“时候不早了,夫人,小女先行告退了。”惊梳苒对两人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
木柔对一旁的两个侍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前去护送惊梳苒,却被杨培龙一把拦住。
木柔皱起眉头看着始终沉默的杨培龙,“老爷,天色这么暗了,无论如何,总得派两个人护送那位姑娘回府吧?”
“不,她不会需要的。”杨培龙低沉地说。
木柔的呼吸当即加重了起来,想到刚才杨培龙将自己强行拉出房屋,没有给自己一丝一毫的解释——就和现在一样——她顿时感到胸中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培龙!”木柔少有地动怒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瞒着我?”
“夫人!”杨培龙也回喊了一声,那语气十分严厉,但看向夫人的眼神却满含哀求,“我们回去吧……”
木柔就这样久久看着这个和自己已经同床共枕数十年的丈夫,他第一次让自己感到如此陌生。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但绝不能是现在。”杨培龙低头长叹。
木柔不说话,丢下杨培龙,一个人快步离开了后院。
……
惊梳苒住处。
“神女大人,今日之事,是否要报给大宗主?”一个身着白袍,腰佩金环的男子闪在了惊梳苒面前,半跪在地。
“不用了。”惊梳苒不动于衷地坐在桌边看书。
“可是……”
“我既然已经将他安顿妥当,就不要再给爷爷平添烦恼了。”惊梳苒转过头,看向男子,万千黛发掠过,带起一阵香风,让一旁的火烛也微微跳动起来。
“是。大人还有何吩咐?”
“无事了,退下吧。”
“属下告退。”白衣男子站起身,身形在火烛的光亮下微微一抖,随即不见了人影。
惊梳苒便又回过头看起了书,她所看的书名为《镜湖录》,并非是什么史书政要,而是诗歌寓言的集录。
每当心神不宁时,她就会借助这本书来平复自己的心绪。
恰如此刻,她虽看着书中的文字,但心中却是在想刚刚被龙时拥入怀中的场景。
她想起自己还在瑞辰时,书心亘就告诉过她,在这个年纪,男女间相处久了,便难免生出一些懵懂的想法,但这些想法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她想,自己方才对龙时的那种微妙情感也定然如此。
她低垂下眼帘,一对美眸中多了几分复杂:如果惊雷知道她似乎有那么一瞬喜欢这个少年,会不会很高兴?
会的。她告诉自己。
因为她了解自己的爷爷,知道哪怕他告诉自己不要去喜欢龙时,但心里终究还是想要两人能够相互爱慕,两厢情愿。
但她又告诉自己,这并不是真正的喜欢,这种情感充其量只是少女的情窦在作祟。
而她,独独是她,绝不能像寻常的少女那样放任自己的不成熟……
烛火渐渐停下了飘动,而惊梳苒也终于合上了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