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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叶眼神也坚定不可动摇,“好,既然你同意了,那便请族里的文书写下和离书,咱们签字画押,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宁桥,我日后哪怕吃糠咽菜,也绝不到你门前讨一口吃的,你也是,若以后过不下去,千万别让你娘到我门前求饶,我红叶既然跟你和离,便是断了从前到今后的情份,女儿长大之后,与你也没有半点关系,反正你很快就要有儿子了,想必也不在乎她们两个。”

    宁景华心里堵着一口气,“你既不愿,那咱们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是,立文书吧!请族长大人,签字之后,盖上私印,我再到户部请印!”

    平常百姓也不轻易和离,和离一事在南晋,还属于新鲜词,但从前也不是没有和离过的人,不需要公正的,直接立下字据,找几个有威望的人做见证,那么这事便成了。

    要想获得更加正规的见证,就需得经过户部盖上公印。

    宁老爷子见他们二人,几句话之间,就要和离的事定了,他还是想劝阻的,“夫妻吵架,本是正常的事,况且你们还有两个小娃,怎能说离就离,若不再商议商议,他纳小妾一事,再搁一搁,若是红叶真的介意,不如等那妾室把孩子生下之后,交与红叶抚养,娃儿尚小,谁抚养大,他日后便会认谁做亲娘,也不算委屈了红叶。”

    范老太是最不喜人纳妾,看看她如何对待家中老头子纳妾一事就知道了,先前宁九九挑出来的事,五分真五分假,但是不管有多少真,在范老太眼中,都如真的一样。

    范老在家中免不了一顿家法伺候,这些日子在家中也没过几天好日子。

    而范老太的儿子跟孙子们,受到老太太行为的影响跟震慑,范家主支一脉,都是一夫一妻,从没有哪个子孙敢去外面纳妾的,否则下场比范老还惨。

    可想而知,她对宁老爷子的提议,有多反感。

    老人家使劲敲着拐棍,气愤的骂道:“你放屁,他今日娶一个,日后还有更多的,难不成每娶一个小妾,生了娃,都要丢给红叶养吗?说的好听点,尊她一声嫡母,说的不好听,她就是个不要工钱的老妈子,等孩子长大了,该是谁的,他还是得奔着谁去,亏你这老头想出这种馊主意,若是我家老妹妹还活着,听到你这番话,你说她会不会跳起来,揪着你打!”

    宁老爷子本也是好意,谁知道就触到了她的逆鳞,被她这一通口水喷的。

    不过范老婆子说的也没错,这话要是搁在老伴还活着的时候,他是万万不敢说的。可现在不是处理景华两口子的事吗?两回事,怎能相提并论。

    王院士已经缓过劲来了,可他却在琢磨起宁九九说的女子书院的事,也不知她是随口说说,还是真要做。对于这位襄王妃,在来此之前,他知之甚少,现在看来,还真是个厉害角色。

    宁九九被这二人的对话逗笑了,对何安使了个眼色。

    祠堂里专门负责写文书的人,宁景华说要写文书,那人却没动,和离是大事,他想等族长下令。

    何安悄悄靠过去,把纸跟笔都拿给他,点了点纸张,示意他赶紧写。

    这人被他强硬的态度弄的有些莫名奇妙,愣在那,不晓得是不是该写。

    何安对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快点写,就照着刚才他们二人说的内容写,不许出遗漏,一式两份,半点错字都不能,你倒是快啊!”

    在何安的威逼下,那人吓的赶紧执笔去写。反正他只管写,要不要签,那是他们的事,可跟他没关系。

    宁九九看着众人,再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二人也已经同意了,你们再说那些没用的,只是浪费大家的唾沫而已,文书好了没有?”

    那人火急火燎的赶出两份文书,何安拿过之后,吹干墨迹,也不给几位长老过目,只递给宁九九。

    宁九九接过以后,粗略看了下,还算满意,便将文书递给宁景华,“签上你的大名,按上手印,接下来的事,我替你去办,不就是户部的官印吗?现在签了,不出半个时辰,就能盖好。”

    有人嘴角抽抽,有人满脸黑线,还有这样催着人家和离,如此的迫不及待,真叫人怀疑她的用心。

    宁景华心里堵着一口气,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他若是不签,那他还是个男人吗?

    大笔一挥,落笔的那一刻,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后悔的。

    相伴几年,相守几年,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亦不可能,草宁皆有情,更何况是人呢!

    但后悔又怎样,他已无路可退。

    红叶看着宁景华签名,看着他按手印,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原来这个男人,她一直都没看懂,和离了,这个男人于她,便是陌生人,从此再无相干。

    “红叶姐,快签了吧,”宁九九催促道。

    她之所以非要催着红叶,非要激怒宁景华,就是为了让此事,尽早解决。

    本来就是无可挽回的局面,再拖着,只会让彼此成为怨偶,互相折磨罢了,拖的越久,积怨越深,到那时候,只怕再分手,已不是路人,而是仇人了。

    红叶看着宁景华潇洒的落笔,狠狠咬着唇瓣,接过宁九九递来的笔,签字,按手印。

    宁九九她手中拽过文书,快步走到宁老爷子面前,摊开手心,“您的印呢,还不快拿来。”

    宁老爷子被她霸道的行劲,弄的哭笑不得,只得从袖中掏出一方小印。

    宁九九麻溜的接过,揭了印盖,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啪啪!下手那叫一个快狠准。

    “行了,这事就算解决了,和和气气的解决,也挺好,这文书我替你们收着了,族长大人也不必看了,反正您老眼神不好,看了也白看,严忠,去把他老娘放了吧,”宁九九收起文书,不交给任何人,只她自己收着,搁谁那,她不放心,搁在襄王府,才是最安全的。

    宁老爷子被她气笑了,这丫头办事,还真有几分他年轻时候的脾气,鬼使神差的,他竟说道:“我看哪,你干脆把这族长的位置,也一并收下得了,省的你说我老眼昏花,搞不清楚状况!”

    众人一惊,这叫什么话?宁氏的族长莫说她不是宁家人,就算她是宁家的子孙,那也轮不到她一个女子来坐,自古以来,族长非年长有威望德行者不能担当,老族长再糊涂,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众人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宁曹氏一声凄厉的嘶吼给惊呆了。

    刚刚被解了穴的宁曹氏,顾不得擦掉口水,劈头盖脸便给了宁景华一个大耳光,直把宁景华打的一愣一愣。

    接着,她哭天喊地的叫嚷开了,往地上一坐,耍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

    “你们这是欺负人哦,还把我点起来,不让我说话,天底下有这道理吗?凭啥她红吃叶现在风光了,就可以把我们踢开,从前她开个小布庄,还不见她有异心,现在生意红火了,要赚大钱了,便要跟我家景华和离,什么小妾,什么容不得,不过都是她找的借口罢了,无非就是,嫌我们碍她的眼,不想看见我们,不行,今日若不把家产平分,这和离的文书,我们不承认,她想独吞,门都没有!”

    宁曹氏地上耍泼,把自己弄的蓬头垢面,头发散落,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的那叫一个惨。

    本来好好的局面,被她这么一弄,倒是叫人烦恼不已。此时总算有人明白,为啥非要把她点穴不可了。

    范老太见不得她这副泼妇的样子,斥责道:“宁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我看哪,她若再闹,干脆把她逐出族谱得了!”

    宁老爷子也很生气,讲理的地方,你耍起泼皮来了,那还要祠堂何用?

    “来人,把她拖下去,以后再不许她迈进祠堂!宁氏祖宗丢不起这个脸!”

    宁景华也觉着脸上无光,上前劝道:“娘,赶紧走了,事情都已经定下,文书也签了,你难道要儿子做个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小人吗?”

    他想拖他老娘起来,可宁曹氏死活不动,挣扎着骂道:“你傻了吗?那是她故意激你的,骗你签下文书,你这傻孩子,被人耍了都不知道,她得了那么大的便宜,你却一无所有,天下间,没这个道理,今日族亲主持公道,我便撞死在这儿,死后下了地狱,见了先人,定要把你们的罪过说上三天三夜不可!”

    她在那骂的喋喋不休,有人听不下去的,愤然拂袖离去,他们实在无法跟一个泼妇说话。

    范老太也看不下去了,在下人的搀扶下,从宁曹氏身边经过,重重哼了声。

    何安扶着宁老爷子,“您也走吧,夫人说要请你吃饭呢,您可别把这茬给忘了,莫在这里耽搁时间才是!”

    眼前的老爷子也不想管了,他老了,管不动了,再被宁曹氏这么一吵吵,只觉得头疼欲裂,“老喽,旁的事也管不了,有句老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这些老骨头,再做不了年轻人的主喽!”

    一个宁姓旁支的长者走过来,持了不同意见,“话虽如此,可是老祖宗的规矩始终都是规矩,子孙若是不尊从老祖宗的规矩,岂不是乱了套?您瞧瞧今日这位襄王妃的一言一行,太过份了,太不成体统了,罔顾我等长老的身份,这叫我们日后,还怎么管理族人?”

    另外几个长老也是这个意思。

    “就是啊,光她一个人说话,我们几个老家伙根本插不上嘴,这算什么议事,根本就是她一个人独裁嘛!”

    “居然还说要开什么女子学院,这……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哪!”

    “是啊是啊,太不像话了!”

    几个老家伙越说越气愤,恨不得冲去狠狠扇她几耳光似的。

    宁老爷子瞄了瞄众人,眼皮子无力的耷拉着,他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们几人,叹了口气,道:“谁看不顺眼,便去她跟前说,老夫不拦着。”

    “您这……这叫什么话!”

    宁老爷子冷哼,“什么话?人话,实不相瞒诸位,老夫一看见那丫头,就仿佛看见老夫故去多年的大丫头,我家老大,想必你们都还记得,瞧见襄王妃的长相跟气度了吗?难道你们就没发现,她们有五分的相似吗?她的来历,我刚刚派人去查,过几日就能有回信了,到时再说,不过老夫放一句话在这儿搁着,若她真是我的孙女,她就是想要我的老命,也随时拿去,更何况一个族长之位,哼!大惊小怪!”

    他说的刚刚,也就今天而已。宁坤突然不在府里了,他才有机会去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探查宁九九的来历。

    对于宁坤的失踪,宁家人并不担心,反正他不辞而别,也不是头一次了,似他那般狡猾聪明的人,总归是死不了的。

    站着的几个老头,都被宁老爷子的一番话,给弄懵了。

    这怎么着,还真想把族长的位置让出去呢?

    咋可能?天理不容的事嘛!

    宁清扬始终都站在角落里,老爷子说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到了今时今日,他才恍然明白了他爹的想法。

    寄居人下,无论你做了多少的努力,无论你付出的有多少,得不到的,究竟不会是你的。

    从前老爷子也夸他能干,偶尔玩笑话,说要将家业都传给他。

    当时,他听了,也当真了。

    可是看到今日老爷子在说到宁九九时,眼神中的喜爱与信任,他再努力十年,恐怕也得不到他这样的肯定。

    这便是他与宁九九的差距,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宁九九已到了门口,红叶心情不好,若不是宁九九此刻怀着身孕,不能饮酒,她一定会拖着宁九九去大醉一番。

    不过,宁九九给她推荐了一个人,让她只管去摩登一品后堂等着,三刻钟之后,自有人陪她喝酒。

    打发了红叶,宁九九想起看门的黑脸小哥,因为出来的人多,小哥退到门的一边,黑着脸,面无表情的站着。

    宁九九瞧见老爷子还没出来,正好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等着。

    何安去牵马了,严忠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宁九九想起之前的问题,他还没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今年多大了?可娶亲了?若是没娶亲,那可有中意的女娃?”

    问完了,不等黑脸小哥回答,她又道:“你长年守在祠堂这样的地方,见的都是这些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老人家,难怪人冷心冷,我看不如这样,你辞了这里的活,跟我去军营,参加我的训练,若是能坚持,挺的下来,能留在我的队伍之中,往后的月例可不少,比朝中一个四品大臣的月俸都不少,干不干?”

    黑脸小哥终于肯转头看她了,但却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这位夫人,您找错人了吧?麻烦您让让,我得去干活了。”

    黑脸小哥压根不理她,但宁九九却不肯气馁,挡住他,拦下他,“好言好说,你不肯去,那便是逼我来硬的了,严忠,带他走,这般好的筋骨,留在这里扫地,我看的过去,天都看不过去!”

    好饭不怕晚,他没练过武,骨头已经硬了,再想练,就要付出比常人多三倍的毅力。

    但是没关系,有的人,从小练,一直练,练几十年,却始终一无所成。

    勤奋有了,缺了一点点的天赋,跟一副好架子。

    而这位黑脸小哥,有没有天赋,她还看不出,但他有一副习武的好筋骨,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点,很快就得到了严忠的证实。

    他悄悄的冲宁九九竖起大母指,也不晓得她是如何看出来的,也没摸,也没试过,就知道这人的筋骨是不是练武的奇才。

    黑脸小哥一看他们要来硬的,吓坏了,“光天化日,你们要干嘛?我不跟你们走,放我下去,来人,救命啊!”

    宁老爷子领着那一群老者刚走出来,瞧见这一幕,他们也有些摸不清原由。

    “这是什么怎么了?二斗是不是犯什么过错?”

    这个叫二斗的人,一见着宁老爷子,便如同见到救星似的,可激动坏了,“老太爷,您快救救我,他们要把我卖掉,还说我筋骨好,莫不是卖我去做人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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