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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楼蕴已经调整好心态,见她语无伦次的说话,好笑道:“那就听你的,要怎么做我都配合。”

    他摆出一副任君采拮的模样,把宁九九看的纠结死了。而且,如果她没听错,这人说话的声音好像低了几度。

    起初只是低沉,此时已是低沉中带着沙哑,甚至……有点撩人的意味。

    哼!可恶的男人,准是在调戏她。

    宁九九气的咬牙,对付不自觉的人,她的手段可多着呢!

    家里有针,但是有消毒,也没有麻药。

    想了想,宁九九把家里上回做九九肠买的酒拿过来,递给他,“喏,把这个喝掉,待会缝合的时候就没那么疼了。”

    东方楼蕴瞄了眼酒壶,并没有伸手接过,“不需要,要怎么做尽管来就是,不用顾及我。”

    宁九九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喝点酒比冷静受着强,干嘛要对自己那么狠。

    她将酒壶又往前递了一分,语气不容拒绝,“非喝不可,快点,别啰嗦,你要不喝,我可要动手灌你了。”

    酒壶已经近到他嘴边,颇有几分强硬的意思。

    东方楼蕴其实还想拒绝的,可是他也不想宁九九为难。

    只得接过酒壶,头一仰,大半壶酒很快就要见底了。

    “行了行了,你可别都喝完了,”宁九九急着把酒壶抢过来,自己含了一口,对着东方楼蕴胳膊上的伤口喷去。

    东方楼蕴嘴巴抽了一下,但是很快,伤口处钻心般的疼,便夺了他所有的注意。

    “是不是很疼?”见他疼的脸都青了,宁九九一边准备给针线消毒,一边跟他说话。

    东方楼蕴艰难的摇摇头,“等缓过劲就好了,可是,你不怕吗?”

    宁九九盯着他的伤口,有些心不在焉,“还好啊,跟我在家杀鸡差不多,那些内脏啥的,比你这个恐怖多了,还不是一样都被我收拾了,嗳,你酒劲上来没?”

    她抬头看他的脸色,发现渐渐渐泛着红光,就知道酒意来了,但是好像不多。想必这人的酒量很好,可是她家只有一壶酒了,要不然一定得把他灌醉。

    东方楼蕴的酒意的确上来一些,身子暖了,心也跟着荡漾了。所以没在意宁九九把他的伤,跟杀鸡相比。

    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宁九九一双水盈盈的眼眸,那么美,那么清澈,却又好像深的能把人吸进去。

    东方楼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这一刻,有些莫名的气息,在两人之间传递着。

    通过观察他的脸色,宁九九隐约能猜到他此刻的状态。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她一边着手缝合伤口,一边跟他说话。

    “那个,听说你是京城的,那你家里有几口人啊?”纯粹的唠嗑,没有半点窥探人家秘密的意思。同时,消过毒的缝衣针,已经穿透东方楼蕴的皮肉。

    “唔……”细微的闷哼声,从东方楼蕴的喉咙里溢出。

    他明白宁九九的用意,便顺着她的话回答她。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很怪。

    “我家人多,亲人很少。”

    宁九九瘪了下水润的嘴巴,继续手上的动作,“什么叫很多,又很少,难道你家里的人,都不算是你的亲人?还是,你跟他们的关系不好?”

    东方楼蕴已经适应了疼痛,“嗯,不是至亲,又怎能算得上亲戚,我唯一的亲人,是我娘,可惜她已经不在了,所以便是没有亲人了。”

    额上的汗珠已经沾湿了他的后背,说完了话,他低头看着蹲在他面前,下手毫不迟疑的女子。不得不说,这丫头下手真狠,真把他的胳膊当衣服来缝了,手都不带颤的,莫非已经干习惯了?

    宁九九不是没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可是她手里的动作不能停啊,这么长的伤口,得缝好几针呢!

    但是,她也明白了东方楼蕴此前话里的意思。

    豪门大宅里的故事,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不是争风吃醋,就是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不过是为了名,为了利。

    说句不好听的,人死灯灭,上了黄泉路,喝了孟婆汤,前世这些纷纷扰扰,纠葛痴缠,最终都会化做一阵青烟,消失了,便再也看不见,寻不着。

    东方楼蕴见她不说话,心里倒是没底了,“那个……你跟我娘挺像的,嘶……”

    他这话说的,真是很欠揍,听在谁耳朵里,都要不爽。

    宁九九的不爽,体现在她手下的力道上,一针戳下去,饶是东方楼蕴,这个铁打的男人,也吃不消啊!

    “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老,唉,未老先衰,说的就是我,”宁九九气的内伤,口气也很冲。

    东方楼蕴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俊脸难得呈现一抹可疑的红色,“我不是说你老,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感觉,不是其他的,你还那么小,怎么会呢!”

    他笨拙的解释,眼里的焦急之色,比手臂上的疼痛更让他在意。

    难得看到他无措焦急的模样,宁九九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喏,你的手臂缝好了,别乱动,我再给你上点药,再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就在他急着解释功夫,宁九九已经缝完了最后一针,注意力转移了,那股钻心的痛,似乎也减轻不少。

    东方楼蕴低头看着有点像蜈蚣的伤口,纳闷道:“你把我的伤口缝成这样,这线该不会要一直留在我手上吧?”

    宁九九收起针线,看他郁闷的模样,想逗逗他,“是啊,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看的吗?要不要再加个扣子?”

    东方楼蕴诧异的神色,在捕捉到她眼底的调皮之色后,变了又变,最终化做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随便你,反正以后是你要看的,我无所谓。”

    宁九九愣了下,“什么我要看,你的胳膊,我干嘛要看,莫名其妙!”

    东方楼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还没到时候,他怕说的太多,会吓着她。

    可是赫连将军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关键问题——宁九九,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的内心,绝逼的强大。

    何安在外面,帮吴青收拾好了伤口,草药也熬好了。

    就在宁九九替东方楼蕴包扎时,何安敲了门,在得到主子允许之后,端着药进来了。

    宁九九退到一边,伸了伸腰,“既然你来了,那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他夜里可能会发烧,有什么事情再叫我,我先去睡了。”

    东方楼蕴看她疲惫的神色,心里划过一抹心疼,催促道:“你去吧,晚上有何安在,你不用管了,只是这被子……”在宁家住过几天,他对宁九九的家底还是清楚的。

    其实赫连将军很想说的是:‘不如我们一起睡吧?’

    唉!可是不能说啊,还不到时候。

    想想他还挺憋屈的,啥时候才能抱和美人捂被窝呢?

    以前,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女人在他眼里,就是人而已,跟男人一样,都是人。

    那时候他也没想过,若是有一天,自己的床上,多了一个女人出来,会是怎样的心情。

    不管想没想过,最后的结局肯定是,他将人丢出去,再换掉别人碰过的床,更甚者,他说不定连屋子都要换。

    他不喜欢身上有女人的气味,一点点都不行。那种庸俗的脂粉九九料味道,只会令他作呕。

    可是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宁九九身上的九九气。早在他第一次抱着宁九九时,他就察觉到了。

    宁九九的身上,只有一股似有似无的甜九九,越闻越觉着好闻。

    在他嗅到的那一刻,便再也放不下了。

    当时不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现在他好像有一点懂了。

    宁九九并不知道赫连公子此时打的什么主意,要是让她知道,绝对会怒的把这人丢出去。

    龌龊!可耻!下流!

    “被子你盖着吧,我今晚跟烨枫睡,可是何安他们……”她看了看铺在东方楼蕴身后新棉被,有些后悔给他了。

    何安身子微颤,不等主子说话,便急着回了宁九九的话,“宁姑娘放心,我们自己能解决,姑娘还是去休息吧!”

    东方楼蕴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他说的更为直接,“他们冻不死!”

    做奴才的,在主子受伤期间,他们还敢睡觉吗?能让他们待在屋子里,就已经是分外开恩了。

    “哦,那你们也早些休息吧,”人家都不用她管了,宁九九也不会傻到多那闲事。

    她转身出了门,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后在道光,一直锁着她,直到走到堂屋,那道光才消失。

    何安跟着她走出来,堂屋里已经不见吴青的踪影。

    “宁姑娘!”

    何安小声的叫住她,“宁姑娘,今晚我家主子住在这里的事,还请您务必不要对任何人讲起,这几日大雪封路,主子暂时可能不会走,但主子的行踪不能泄露。”

    宁九九以为何安是怕她做了长舌妇,不屑的冷哼道:“谁稀罕泄露你们的行踪,要是担心我会出卖你们,不如赶紧收拾包袱离开我家,那样更安全!”

    何安满身冷汗,心想这位姑奶奶真是得罪不起啊,动不动就让他们滚蛋。想他何安跟着主子,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哪曾受过这般的白眼。

    可是又能咋办呢,主子宠着,他这个做奴才的,除了在心里腹诽两句,其他的,啥也不能做。

    想了想,怕宁九九误会,可是又不能不说,何安转了个路子,诚心对她道:“外面有很多人正等着抓我家主子,是谁要抓,您就别问了,总之,我家主子不能在这里露面,所以我们的行踪必须保密,这对你们也有好处,免得招惹无妄之灾,如果有陌生人问起,我想宁姑娘能应付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姑娘,绝非池中之物。看她给主子包扎伤口的动作,比他还熟练。甚至,她看见那么重的伤,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实在不简单。

    要不是主子非要绕路来宁家,他们是绝不想再跟宁九九有牵扯的。

    可现在,不想牵扯也牵扯了,依主子的对宁姑娘的态度,只怕日后有牵扯的地方还多着呢。

    宁九九并不是不明白何安的意思,只夜深了,她也懒得再跟废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屋。

    半年时辰之后,吴青带着两名暗卫,悄无声息的潜入宁家。

    每个人手上都抱着东西,其中就有几床崭新的锦缎棉被,被包裹的很好,一片雪花都没沾到。

    除了被子,还有几坛上好的白酒,以及一些主子的日用品。

    何安把锦被捧到东方楼蕴面前,“主子,要不要给您换床被子,这些也都是新的,盖着更暖和些。”

    东方楼蕴已经竖着躺睡下,看也不看何安手里的东西,不耐道:“你自己留着盖吧,我只盖这一床就够了,别再啰嗦,本王很累了。”

    笑话,身上盖着这么温暖,又透着股女儿九九的被子,他傻了才会想把它换掉。

    “是,奴才知道了,”何安嘴上应着,心里却在鄙视他家主子。就知道这被子是宁姑娘盖过的,主子搂的那样紧,莫不是把被子当人了?

    这一晚,东方楼蕴睡的很沉。自打从宁家离开那天起,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可是到了夜里,因为伤口太深,失血过多,真的发起高烧来了。

    何安跟吴青忙着熬药,给主子服下,希望能替主子减轻痛苦。

    但是作用不大,东方楼蕴烧的嘴唇都白了。这其中的原因,也跟他在雪地里奔波了几个时辰有关。

    宁九九是被何安跟吴青的争吵声惊醒的,虽然他们吵的很小声,可她还是听见了。

    披衣下炕,拉开房门,走到对面屋子外面,隔着门,就听见何安略带哭腔的声音。

    “不行,主子的情况不能再等,非得请在大夫不可,你要不去,我自己去!”这是何安的声音,听的出,他很急,急的快火上房了。

    紧接着,便是吴青的声音,“别冲动,他的人说不定已经潜入镇子上,你现在去,无疑是自投罗网,会给主子带来麻烦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就看着主子烧昏过去吗?”

    “我……我……”吴青说不出话来,似又疑惑不解,“其实这样的伤,主子受过很多,但是这一次好像特别严重,会不会……”

    后面的话,吴青没说下去,可是何安却猜到了,“你是说,主子中了毒?”

    两人同时倒吸了口凉气。如果真的是中毒,可就麻烦了。主子伤口流出的血,并没有异样,可想而知,这毒会有多么棘手。

    吴青的声音又传出来,“我去通知唐门的人,让他们尽快赶来。”

    如果真是中毒,镇上的江湖郎中,肯定指望不上。

    何安默不作声,两人似乎有商量了什么。

    宁九九那个窝火啊,折腾大半夜了,刚睡下,这又闹腾上了,他们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是她心肠硬,没同情心。

    关键问题是,这几个人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仅没有关系,还很有可能给她带来麻烦。

    想想看,陈美娥她们就住在隔壁,要是被她听见什么风吹草动,指不定又得闹出什么事来。

    宁九九深吸口气,猛的推开碍眼的门,迈步冲进去,愤愤的视线在吴青跟何安惊愕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炕上,面色透着不正常红光的男人身上。

    何安咽了口唾沫,冒着被宁九九大骂一通的危险,支支吾吾的道:“那个,宁,宁姑娘,你还是回去……”

    “回你个头,你们吵成这样,我能睡着吗?都给我闭嘴,把我吵醒就算了,别我把弟弟妹妹再吵醒,否则别怪我轰你们出去,”宁九九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搞什么,她够仁慈的了。收留他们,又替他们家主子处理了伤口,还不够好啊?

    她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生活,不小心着点,能行吗?

    宁九九不再理他们,走到东方楼蕴身边。先是摸了摸他的头,接着给他把了脉,翻了翻眼皮,连舌苔都看了,身上的肋骨也按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内伤。

    前世学的医术,忘的也差不多了,但简单的望闻问切,多多少少还是记得一点。

    现代的医疗水平,搁在古代,哪怕只有十分之一,那也是绝世医术了。

    何安看着她把主子翻来覆去的折腾,起初也跟吴青一样心里没底。

    怎么看,宁姑娘也不像有学问的人,更甚者,她可能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这样的人,又怎能懂得医术呢?

    “宁姑娘,这……”

    就在何安正欲说什么时,宁九九站了起来,“他没中毒,死不了,之所以高烧不退,是小病积压的太久,这回都赶上来凑热闹,不过他底子好,能扛过去。”

    何安抹了把汗,不太相信她说的话,“宁姑娘,我相信你说的,只是主子再这么烧下去,再好的人,也得烧坏啊!”

    吴青也道:“不能等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唐门的人。”他是不太相信宁九九,他印象里的宁九九,就是个拿锅铲的厨娘,咋一转身,就成了大夫?

    宁九九并不拦他,只是淡笑的看着他,“你说的那个,呃,唐门是吧?请问他们多久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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