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许时停下。此人形如枯槁,是个独眼儿,眼神浑浊,蓬头垢面,头发花白,满脸胡须凌乱肮脏,衣衫褴褛得不成样子,手里拎着一根两尺来长的骨头,一脸的凶煞。
鳖三看看眼前之人,歪头说道:“眼神混沌,好似是个疯子……”
那人似乎很忌讳别人说他是疯子,听到鳖三话语立刻抡起长大的白骨朝鳖三劈面打来。鳖三不闪不避,迎门一脚将对方踹倒。那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又翻将起来,面目狰狞,再向鳖三扑来。
云羿生怕鳖三发怒,取了此人性命,忙道:“莫伤他性命。”
好在鳖三脚上并未用多大力道,只是再次将那人踹得滚了出去。
那人又翻起了身子,云羿知道他又要打鳖三,闪身上前,封点对方几处气穴,对方立即倒地,嘴里呜呜咽咽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见此情形,云羿不由得一声长叹,此人正是夜壶,夜壶比他大七八岁,算下来今年还不足三十,但四年不见,如今的夜壶脸上堆满了褶子,看上去与五十岁的老朽差不多,若不是那只独眼,云羿根本认不出眼前这个饱经风霜的疯子就是当年的乞丐头夜壶。
夜壶当年没少欺负他,云羿曾经对夜壶无比愤恨,今日得见这位故人,满腔的愤恨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感慨。
云羿走到夜壶身边蹲下,和声问道:“你还认得我么?”
夜壶并不答话,嘴里发出“啊啊呜呜”的怪声,脸上的表情很是吓人,几度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他气穴被点,动弹之际气血不通,浑身抽痛,怪叫得更厉害了。
“他是你朋友?”鳖三蹲到云羿身旁,“他好似不会说话了?”
云羿捏开夜壶的嘴巴,只见他舌头还在,但嗓子里好像卡着什么,只能发出“啊”、“呜”、“嗯”之类的声音,仔细看了片刻,并未发现他嗓子有何异常。
气穴被封会使人体气息流通不畅,浑身都会感到不自在,云羿见夜壶面露痛苦神色,解开了他的穴道。夜壶翻起身后不敢再动手,提着白骨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到门口时突然一个转身跑进里面,抱过一扇破门堵住门口。
见此情形,云羿并没有强冲进门,而是拉着鳖三退出了破庙。夜壶在殿门口驻足老半晌,见云羿和鳖三没再露面,这才转身进庙。
云羿和鳖三并未走远,只是于暗中窥伺,见夜壶进去了,二人提气纵身,跃上了光秃秃的主殿围墙,为免惊吓到殿内的夜壶,二人皆在脚下裹上了一层柔缓的灵气,落脚之时并未发出声响。
夜壶靠墙而坐,在他身后有一具瘦骨嶙峋的残缺女尸,身前燃着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烤着一只人的手臂。
这一幕令云羿受惊不小,险些叫出声来,他怎么都没想到,夜壶居然躲在殿内烤食人肉。
夜壶此时正对着火堆上的手臂傻笑,过了片刻,见手臂与明火接触的部位被烧焦了,便将那条手臂从火堆上取下,张开咬嚼。那只手臂并未烤熟,上面还带着血迹,夜壶浑然不觉,大口啖食。
云羿打了个寒噤,胃里翻江倒海似的抽搐起来,不由得作呕。
呕吐声惊动了夜壶,他放下手臂扭头回望,见云羿和鳖三就蹲在墙上,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得狰狞,嘴里发出暴怒的怪吼,抡着那根白骨向二人示威。
直到此时,云羿才注意到夜壶手中的那根白骨上有几排浅浅的牙印,又看向那具残缺不全的女尸,见那女尸的右腿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其左腿的大腿的与夜壶所持的那根白骨一般长度,心中登时明了,夜壶手里拿的……是那女尸的右腿腿骨!
云羿终于明白夜壶为何疯了,也明白他为什么不会说话了,他是被饥饿逼迫得泯灭了人性,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语言,忘记了一切……
夜壶嘴角残留的血迹和碎肉令云羿心中极度不适,跃下墙头,落到夜壶面前。
夜壶挥起白骨打向云羿,云羿震怒之下击飞白骨,催掌攻向夜壶面门,但手掌离夜壶不足一寸之际生生止住,转而抓起他的手腕,灵气顺着他的寸关尺涌进,冲开了他堵塞的心脉。
心脉一通,夜壶脸上的狰狞凶残立即消失,浑浊的独眼中有了些许光彩,当他看清云羿的面孔后,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接着转为懊悔、恐惧、悲哀……
“云……,杀……杀了……我……”夜壶努力说话。
云羿微微点头,缩回抓着夜壶手腕的手掌,留在夜壶体内的灵气瞬间散乱,震断了他的心脉。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