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六号包间里新来了几个客人,是什么杂志社的文化人。这就是说,这是几个不大肯“额外”消费的主儿,那些很有职业经验的小姐们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和心情在这些人身上的,个个避之夭夭了。可客人既然点了“小姐作陪”这一项,就得服务不是,妈咪倒是挺会因材用人的,立刻就想到了我来。
还没有进六号间的门,就迎面碰上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白晓荼!”他大叫。
我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立刻就认出这个男人是谁来了,他正是那个和我曾经有过一段来往的编辑方志林。第一次的,我心里有了一点难堪的感觉。我佯装着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试图从旁边走过去,但没有成功。
“白晓荼。”他一把拉住了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谁是白晓荼?”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先生您认错人了。”
方志林凝视了我好半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慢慢地问:“那—你怎么称呼?”
“罗红。”
“罗红,罗红”他喃喃道,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方总!方总!”包间里有人在喊着。“你不要想着逃跑啦!”
他没有理会,却自嘲地对我说:“我这个‘总’可不是什么大款,只是个总编罢了。”
里面又在一叠声地喊着,他不得不回应了。“来了,来了!”
他一时像是忘了自己先前是为了什么出来的,又心神不属地回头向包间里走去。迟疑了几秒钟,我把头一抬,做出一个微笑来,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自此以后,方志林成了“忘情谷”的常客。他隔三岔五地就会出现在这里,有时是和三四个同事或客户,更多的时候则是他一个人来坐坐,而且无一例外的会来找我作陪。
很快地,关于他和我暧昧的绯闻就成为了流传得最广的故事了,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方志林已经是在离婚进行中,家里正是“战火纷飞”了云云。我的人缘向来就不是很好,被人说三道四早已是寻常之事了,但我却很是为方志林感到委屈了。他真的是很屈的,我们之间确确实实并没有什么暧昧可言,他每次来是找我作陪的,可我们总是各自喝着各自的酒,连话都难得说上几句的,他也再没有叫我“白晓荼”而是和别人一样叫我“罗红”就更别提什么“甜言蜜语”、“打情骂俏”、“交杯酒”之类的情形,那是从来就未曾出现过的。方志林比以前变了很多,稳重得近乎于是沉默寡言了,俏皮的话是没有再说一句的,神色间很有几分功利的意味。唯一还留有旧日痕迹的,就是他看着我的眼神有那么一些特别而已,那里面总是含着一种了解与深刻的怜悯。
但是,我并不为之所动。我只当是没有看见一般,若无其事地做着一个“小姐”该做的事情;我也不劝说他不要再来了,我是知道自己的最后期限已经是近在眉睫了,对他将来的生活是构不成任何危险了的,又何必多说什么呢?到时候,一切自然就会烟消云散的,多说反而是无益了。
有时候,我心里不免也有一点好奇,想知道方志林对我究竟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态?我想,他和那些已婚几年、事业又稍有所成的男人一样,是想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一些漏*点什么的罢。而我曾经是他一个未圆的梦,又出现在“忘情谷”这样的地方,多少令他有了几分兴趣了。爱情什么的,我已经是不可能再去相信了,但在这人生最后的时刻里上天还安排这样一个男人出现,是一种巧合?还是一种安慰?我说不清楚,我也不想弄清楚,是什么已是无所谓的了。
在我们最后那一次见面时,(他并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我比平时多了一些话。
“你已经结婚了罢?”我问。
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我想起他那“共同点”的婚姻观,不禁微笑了一下。“你太太一定和你有很多共同点吧。”
他一怔,随即了然。“是有,有利益的共同点。”
“爱情呢?”
“爱情?”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提到这个话题,苦笑了一下,才说:“这世上还有吗?”
我不知道这些年他遭遇过什么,怎么会是如此灰暗的一付口气。可我并不想问他什么,一个人在这滚滚红尘里挣扎着,哪里有不受一些伤?哪里有不改变的?
“你认为有爱情吗?”他问我道。
阿风的影子在脑中一闪,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有吧。但它可能是一把双刃剑,有甜美的一面,而它的伤害性更大一些罢。”
他没有回答,默默地看了我许久。
“也许,男人和女人是可以建立另外一种关系吧?!”方志林有些试探,有些坦率地问。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并不反感,只是笑了笑。
“我能送你回家吗?”他又问,语气里有些期许。
我又笑笑,却肯定地摇了摇头。方志林也就没有进一步的表示,静静地看着我离去了。
方志林没有到过我的家,但他的妻子却神通广大地找上门来了。
“荼蘼”马上也结束了,朋友们如果喜欢枫林的风格就请大家去看绽放的星星吧!我保证绝对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