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凌晨起就闷热,并且整天如此,似空间在积聚蒸汽能量。云浓而不厚。空气稍稍潮着些雨意。
李援朝干活儿仅穿短裤,仍大汗淋漓。166小说
大改二改兄弟俩也只着裤,裤腿高挽至腿根,也仍未能减少出汗。
汗湿裤,贴皮。
李援朝这些天活儿干得很苦;往日虽没今天出汗这么多,但每天劳作都在衣服上添汗渍,汗水蒸发,留下汗碱花:别致的曲曲折折层次、柔和的朦朦胧胧线条,似凝固的海浪形花边。
李援朝无时间也无精力洗衣服,抑或是有将就生活条件的胆量。他中断冷水澡,洗脸脚刷牙等城市人就寝前的活动花样都停止,无空闲与必要维护外貌尊严;凑合弄些吃,立刻睡。紧张繁忙劳动期间,可无整洁、可无雅观、可无别人能接受的气味,但绝不可无体力;任何举止都要严格地将节省与恢复体能当作第一目的。
李援朝与兄弟俩的外表已无区别。
虽然将要下雨,仍得脱土坯,因为泥已经喂好,不能再等。
或也会像那次一样,下些大雨点,坯面刚打湿,雨云就走了,又是蓝天白云红太阳。
三人做了不少防雨准备:干坯垛码成房脊形。做简易脊檐遮顶:玉米秸一端穿扎细柳皮(从秸秆关节下穿过不易劈裂)成排,篱笆状两片秸排,再边对边连缀,分开呈“人”形跨盖坯垛上;檐下的垛顶间填塞草叶;重物拖挂檐边,以防止被风吹得掀揭起来。
不经意间,李援朝蓦然见云层加厚许多,尤其西北天空,浓云深沉滞重,仿佛一座庄严固体,砥柱磐石般无可动摇。缓息凝目、定定注视许久,才能看出云空挪移推涌的迹象,速度极慢,浓浓的悬浮、缓缓地沉淀天际,再慢慢翻滚过来。
大改招呼看天的李援朝,说等地上坯被风吹吹硬,晚上就能立得住,他跟二改连夜垛坯,让他不必担心。
“嗯,好。兰州、在下雨哪!”李援朝说,仰望西边天空;说不清为何惦念起兰州来。
“兰州有多大?”二改问。
“兰州?甘肃的兰州、和你们陕西的西安一样大。”
“怕没吧?哦们的西安可大得很呢!”大改温和反驳。
“西安也就是人口多些;但这两个地方是平级的:一个是甘肃省的省会,一个是陕西省的省会。”
“噢,噢,”他俩似懂非懂点头应承,再问:“兰州有多远?”
“这要看怎么说了?这么往西直直过去,就是兰州,可要是去兰州,就得绕着走了……”
李援朝拿过自己上衣,衣背有片汗碱花很像甘肃省地域图案;他将衣铺地,用土块尖棱加工勾描这天然地图。
“你们过来看看:我们现在在这里,这是陇东。要去兰州,还不能一直奔西去,得先到西峰或者宁县,大概在这儿……然后再到西安、或者是去咸阳去换乘火车……也可以这样去平凉或者这样拐到宝鸡,大概在这儿……但那边的车少,交通不方便,可能更耽误时间……要按路途算,有个、两千几百里路吧,坐车要走三、四天。”
“娘呱!两千好几百里路哪?远甚!”二改吃惊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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