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章 傻呀傻

    中共九大之后，在太阳寺雾沟知青点开展的政治活动项目中，还有愣柱子带来的文化大革命的“绕梁余音”：

    ——

    “老子英雄，儿好汉；

    “老子反动，儿背叛；

    “要是革命的，

    “你就跟着毛主席！

    “要是不革命，

    “就滚你妈的蛋！”

    ——

    愣柱子还为此不辞辛苦的自己编排了一套舞蹈，实际就是些挥拳踢腿的打斗动作。

    大家以为这带有瞎胡闹性质的舞蹈形式，无疑会被王嫣燕清除，但却出人意料的得到稍有小批评的肯定：只是把那“就滚……蛋”的粗鲁句子，修改为比较文雅的“你就靠边站”。

    愣柱子还邀请秃和尚做动作技术指导，希望能融合进去些中国武术。

    秃和尚对此虽无厌恶，但也无兴趣，推三拖四的。

    邦子相片儿却认为有机可乘，约了嬉皮、大眼儿、哲学家、林子等人，临时设立了所谓“革命舞姿教导委员会”，专门辅导愣柱子的“忠字舞”，投入了大量的热情、时间、谆谆教导。

    那天，除雾沟全体知青外，还邀请了三四排的一些年轻老职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彩排各项忠字舞蹈：

    其中一项，胡丽君报幕说：下面请孟铁柱同志表演《杀呀杀！》，读音却分明是“傻呀傻！”，然后她就先笑得抬不起头来了……

    愣柱子倒并不在意报幕开场的戏谑气氛，非常庄重、正式的样子走上来，表演他的《杀呀杀！》忠字舞。

    愣柱子忠字舞的效果当然“奇佳”；但，并不是符合革命标准的勇敢坚强、优美大方的舞蹈姿势，而是类似猴儿拳、杂耍的滑稽现世动作，观众笑得前仰后合。Μ.

    最后，愣柱子配合“你就靠边站！”这句台词，打一圈飞腿再横踹出去一脚时，重心没有把持好，一个大马趴摔在地上；他挣扎爬起来，几片擦伤，半脸灰土，嘿嘿笑笑，英勇顽强地舞蹈收尾，再非常认真的鞠了一躬。

    结果是：观众一片一片的笑倒；有的笑得都坐不住，只得站起来捂着肚子笑。

    还开展“天天读”，不论田间地头、窑内圈外，干活儿稍有空闲或歇息时，王嫣燕就拿出挎包里早就准备好的学习材料：各式各样的毛主席著作，林彪代表中共中央委员会所做的政治报告，新党章，《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杂志等报刊上的理论文章。

    一起干活儿的老职工，开始非常欢迎休息之中的政治学习，因为只要学习，休息时间就延长，他们文化水平不高，读报纸念文章的事情都归知青，只管找舒适处，歪倒，鼾声和谐地响彻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之中……

    但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王嫣燕虽不管谁是躺是坐，但一听鼾，就大声喊醒睡觉人，老职工这才知道政治学习原来也并非舒心事，有时甚至比体力劳作更熬人。

    再后，共同休息的老职工，一看见王嫣燕去摘取挂在树杈上的书包，就作解手状四下逃散，躲在隐蔽处接着打盹儿。

    知青碍于情面，既不能逃脱又不得瞌睡，只有在王嫣燕那银铃般优美的朗朗读报声中，忍受催眠似的煎熬。

    邦子秃和尚相片儿等人也想些办法，或自愿读报，趁人疏忽，大段跳过不读；如果这次的学习时间是读完这篇文章，就可以大块时间的缩短。

    “停下！你读错了！”王嫣燕大喊制止。

    邦子嘟哝：“哪错了？我这不是、读得挺好吗？”

    “你落了一大段！”

    “噢—，是看错行了……”

    “看错行也就是一两行，哪能一下子看错下去几十行？”

    “刚才念着念着打了个盹儿，”邦子说，还故作瞌睡状，头脸往下猛一顿，“你看，这头往下一点，目光都穿过胯裆、对着脚后跟了……”

    “好啦好啦，别说废话，你接着念吧。从你刚才打瞌睡的地方开始，把前面的、那几大段也重新读读，一是别让大家产生断茬的感觉，二是你刚才瞌睡状态读文章，记忆不深刻，现在清醒着读，就能好好品味其中的革命道理……”

    “哎呦，完了完了，我这一个小小的瞌睡，就得追加灌输半脑袋的革命道理，那要是再打个盹儿，那还不灌输成了脑淤血什么的？完了完了……我说，王排长，我这瞌睡状态，难以立刻消除，能不能换个人接着读啊？”

    “行啊，你说找谁吧？”

    “秃和尚，你看他那儿休闲得都快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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