粪肥运到大田里的工具有四种:马车、板车、抬筐、挑篮筐。
装马车时上肢劳累,人们拼力装一气,臂酸胀,难扬举,探头看看车厢里:却仅少半车。
马车的车厢板较高,所以使用锨锹装车时必须扬甩上车,此时就最厌烦不定向的小阵风,扬甩腾空,污秽粪灰随风扑面,味道因粪主不同而各具特色:羊粪臊臭带膻;牛粪是潮湿沤酸气的霉臭;马粪跟牛粪相近,气味更浓烈;猪粪腐败泔馊,带烂淤泥腥臭气;人粪不能笼统地断语评论,因为吃红烧肉的胖子,与吃白菜萝卜的瘦子,各自不同原材料的直肠产成品,风味肯定也是大相径庭,不易混淆。
马粪馊臭。羊粪臊臭。人粪恶臭。
牛粪猪粪的臭味虽稍淡些,分量却死沉死沉,猪粪沉是因为潮湿;牛粪沉是因为牛群排泄在牛圈里,再将其粪便践踏得质地紧密,硬如石块,并非野外风化得松散虚空、能作燃料的牛粪坨。臭味稍淡些的农家肥,饶恕了鼻头,却折磨肩头。
也有不放过人类嗅觉器官的农家肥,譬如家鸡粪,此粪便的气味甚呛辣,气味浓烈时熏得人一对鼻孔里酸麻又灼烧、双目难睁、两行泪水,连鼻腔带眼睛一起摧残。
家鸡,太阳寺只有分场的养猪场里饲养了几百只,大多是用作招待“贵客”,比如说青龙川总场、或其他分场的领导干部同志们;甚至太阳寺分场干部自己,有时也找个理由,杀几只鸡吃。因为家鸡数量比较少,其产生的粪便,部分直接使用在场部食堂的菜地里;其余的分配给各个排,使用板车,派员去装一板车拖运回来,撒在自己排属的菜地里。
另外,各排的职工家属以家庭为单位,每家允许自养家禽两只,在院落里各自住家前,自己或几家合伙搭建鸡巢饲养。
马车装满载,如果地里无专职卸粪工,得跟随马车一去二来;这时可悠闲坐车后,下坡或平路还能站上,手扶插入粪堆的锨把保持平衡,兴起还可哼哼小调儿,用以表示热爱劳动之无产阶级战士的朴素情感。
马车上坡前,人要下车,减轻车载负担。牲口拖重上爬挣劲,蹄掌蹬地,嗵嗵咚咚似杂乱捶鼓,后窍拼出臭气,有声有臭。
板车厢的前后需加装横板插挡,能装载更多数量的粪肥。
板车最怕行走耕过的地里,松软,轱辘吃土很深。遭遇春雨,车轮更是半辐赖坐在烂泥中,人要在泥淖中抠拽车轮辐条,哼啊哈呀强渡泥泞,泥裹轮圈、似人腿粗,或烂泥堆挤堵塞在厢板旁的撑架下,车轮糊腻,难以滚动。行车十几米,出汗湿重衣。
四排有高坡牛圈。那次,梁子拖拉装满的板车下行,先走坡上的平路,压把慢速;下坡前,他左手压把、右手摘开拉套肩绳绕挂车把上,这样下坡时就可以车前抬翘、后尾刮地蹭行,稳妥省力。他刚绕好绳,却失足仆倒,车冲下斜坡,五六百斤重量从他身上碾轧而过……
板车无人驾驶,二三十米高落俯冲,一车把偏插坡面,咔嚓断折;车身高撅,再翻扣,轰然拍砸坡下。
板车轱辘脱离车身,跳蹦下滚,横倒竖翻,骨骨碌碌,喜形于色,逃之远远……
众人见状大吃一惊,脊背冷汗……
梁子爬起,拍拍身上灰土,笑笑,说:“幸好,我没戴眼镜。我刚才是栖身于两轮之间,毫发未损。”
或是劳动强度大,或是质量劣差,板车轱辘轴经常断折,多断在两轴端的车毂根处;或虽未断开,却弯曲变形不能再使用。分场仓库的板车轱辘供不应求,最后停止供应。
运粪工具退化到春秋战国时代:或单人一挑,各自为战;或双人一抬,唇齿相依。
抬筐:人指粗的树条编制,长绳对头接上,双股揽托筐底,两端拉起,插杠上肩、吆喝起身。筐底洒落粪肥屑末,沿途留迹。
抬筐者怕见坡:上坡,前抬者负重肩胛,高翘杠头却向后下压滑;后抬者抓绳撑臂,防止后移,膝腿磕碰筐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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