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穗奇道:“妹妹,私带违禁之物进宫,叫人拖出去杖杀便是,见她作甚?”
陈稠笑道:“姐姐有所不知,妹妹身边正缺个做针线的。”
说话间,高秀儿已经被带了进来,垂着头说道:“求娘娘作主,那把剪刀确实是奴婢日常所用,并无歹意。奴婢袖中尚有些丝线。”
刚才听说进宫要搜身,高秀儿无奈,趁着排队等候的功夫,一点一点从衣服上拆下一些线头来,藏在袖中。只推说自己不知道宫中规矩,因为做惯了针线,连剪刀和线头都一起带过来了。
若是单是一把剪刀,的确可疑,现在连线头都有了,陈稠不觉信了,说道:“你抬起头来。”
高秀儿抬起头,方才看清面前这两位娘娘,都是脸若朝霞,肤如白雪,目似秋水,眉比远山,端的是光彩照人,美艳非常。
只听陈稠“咦”了一声,说道:“姐姐,你看她像谁?”
陈穗本没在意,听了陈稠的话这才细看,不由暗吃了一惊,问道:“你是哪里人。”
高秀儿不明就里,老实答道:“回娘娘,贱妾是东都洛阳人氏,小名慧娘,父亲石顺,在东门街上开一家客栈,母亲王氏。”
陈穗失望地说道:“原来你并非江南人氏。”
陈稠却笑道:“姐姐,你看,她像极了你年轻时的模样,不如你把她留在身边好了。”
高秀儿大惊,这才注意到那个年长些的贵妇人果然与自己的几分相像。
却听陈穗说道:“这是陛下为西苑专取的女子,本宫怎敢截留?算了,叫人给她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吧。”
“难得她与姐姐如此厮像,做个杂役岂不可惜。”陈稠摇了摇头,说道,“不如把她算在数内好了。”
陈穗为难地说道:“三百三十六名美人皆已齐备……”
陈稠娇笑道:“这有何难,还不是我们姐妹一句话的事。”
陈穗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我记得昨天许廷辅送来一位姓侯的女子,生得倒是美貌,只是一路哭哭啼啼,颇不情愿的样子,万一将来惊扰了圣驾反为不美,不如就换她吧。”
因这位小陈娘娘一句话,高秀儿便被选到那三百三十六人当中。只是这样一来,接近杨广的机会虽又大了一分,但也因此成为众人的焦点,行迹更难隐藏。高秀儿老大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傍晚时分,一众佳丽被带往宫城西门。出了宫门,外面却别有一番天地,正是杨广新修的上林西苑。
苑中凿池为海,聚石成山,亭台屈曲,殿阁玲珑。又遍植奇花异草,桃蹊柳径,翠绿成阴;更蓄养珍禽瑞兽,金猿青鹿,动辄成群。好一派人间仙境,众佳丽一时看得痴了。
这西苑中,除了湖中三座仙岛名号已定,其余五湖十六院皆未有名,留待杨广回来亲自诏定。就连这三百三十六名佳丽也只是暂时分居十六院。今后谁为主事,谁为美人,则要等萧皇后回返东都。
高秀儿被分在第十五院中,还有一个落选的姑娘做她的贴身婢女,另外二十个女孩儿也和她一样,每日学习歌舞弹唱,等待着皇后归来。
却说这日傍晚,李靖终于回到家中。刘子秋和韩世谔一起迎了上前,齐声问道:“如何?”
李靖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明天再去试试。”
他是驾部员外郎,协助侍郎掌管车驾调度,少不得要与与工部打些交道,因此有几个相熟的官吏。整整一天,他都呆在工部,借口研究车驾,其实是想偷看宫城图样,结果一无所获。
经过一番旁敲侧击,李靖方才弄清楚,修建东都的所有图样,包括宫城和上林西苑的,都已经被工部尚书宇文恺收了起来,没有他的命令,谁也查看不到。
不要说宇文恺此刻正追随杨广北巡,就算他在东都,李靖和他没有私交,也借不出来。
刘子秋看了看满脸失望的韩世谔,忽然笑道:“没有图样也无妨,今夜云厚,正可行事。我今晚便去宫中探上一探,就算找不到侯姑娘,先认下路径也是好的。”
李靖的家在洛阳东南的永康里,而宫城则在西北方向,中间隔着一条洛水。按照规制,里坊有坊丁,市坊有市丁,就连洛河上的那几座桥梁也设有桥丁。每到天黑,坊丁们便会关闭坊门,然后轮流值守,直到次日辰时才会再次打开。
还未三更,值夜的两名坊丁已经打起了瞌睡。忽然,一道黑影从他们头顶飘然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