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
那少年一副坐观虎斗的悠闲样子,他同桌其他少年,再也忍耐不住,一齐动手,掀起桌面,便想将整桌残席往方天逸和那少年身上倒去,只是用尽吃奶之力,那桌面似连在地面,不能移动分毫。
方天逸漫不经意地双指轻轻夹住桌面,那少年得意洋洋,用眼睛不断瞧着众人,耀武扬威。
赵元定一见那青衣文土,脸色一沉道:“铁老前辈别来无恙,十年未见,前辈容颜未改,好生教晚辈喜欢。”
那青衣文立正是冰雪老人铁公谨,他冷冷道:“好说,好说。”
赵元定道:“前辈不知有何吩咐?”
冰雪老人脸上一片阴冷,他向众人看了一眼道:“姓赵的,你自不量力,想以螳臂挡车,真是好笑,你有什么能耐,倒施出来瞧瞧?”
赵元定昂然道:“直道而行,义无反顾。”
冰雪老人哈哈狂笑道:“你说得倒是漂亮仁义,你想利用西北道上武林朋友,来成就你赵元定之名,就是三尺童子也是一目了然。”
他先挑拨一番,只见众人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并无半点效用,便冷冷道:“姓赵的,老夫念在和你师父一段交情上劝你此时全身而退,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否则悔之晚矣!”
赵元定道:“前辈教训得极是,为道而死,岂有择换,前辈可曾听说过考虑利害的赴义之土。”
他语锋犀利,而且句句凛然,冰雪老人大感恼怒,冷冷道:“姓赵的,你是决心玉石俱焚,至死不悔了。”
赵元定凛然道:“生死有命,晚辈却也未必放在心上,前辈好意,晚辈心领,请前辈转告凌月国主,就说西北道上几百位朋友,决定战死为止。”
他豪气冲霄,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众人欢呼四起,声势甚是雄壮,冰雪老人冷冷道:“姓赵的,你看这是什么?”
他手一扬,一柄乌黑短剑脱手而出,钉在柱上,赵元定脸色大变,一时之间气势全消,呆呆望着那柄短剑,目光大是散漫。
冰雪老人沉声道:“赵元定,还有一幅令师亲书的血简,这个如果让西北英雄得到了,可是不太妙了吧!”
他连用密室传音,他内功深甚,一个个字清晰地传入赵元定耳中,赵元定神色惨然,两眼望着那柄短剑,乌黑黑的貌不惊人。
他脸上神色一刻连变数种,一会儿绝望,一会儿杀气凛凛,一会儿又是怅然若失,像沉醉在遥远的往事之中。
群雄见盟主忽然失神,都是不知所措,那智多星黑通天道:“盟主咱们是强敌当前,其它的事先放在一边,只要消灭强敌,你盟主一句话,还怕办不到。”
他为人极是机智,见赵元定那悯然迷失神色,只道是儿女之情,便出言点醒赵元定。
赵元定一凛,缓缓道:“只求我心安,你要怎样便怎样吧!”
他说得虽然低微,可是方天逸何等内功,他心念一动,想起柳文侯所说,爹爹唱的那首歌:“是非本难定,但求我心安,校比明月,那悠悠众口,难道黑白。”
他见赵元定那种强自忍辱坦然的样子,不由又想到当年爹爹的处境,那光景只怕比这还要悲愤百倍,忽然之间,他的冷漠面色不能自持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激动。
他脸上露过一波波情感的问迹,是那么深遂和复杂,他身旁那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呆呆的竟然看痴了。
像他这么一个平日冷漠的人,此刻的表情是多么动人,那少年似乎极是感动,眼圈一红。
方天逸心中狂呼道:“我是帮定赵元定的了,不管如何,不管对方是何等高手。”
大厅中众人也是屏息注视这突变的局面,冰雪老人用密室传声道:“赵元定,只要你一声令下,这些西北好汉都听你的,你顺天行事,岂不是好,只待事成,我保证还这物件。”
赵元定沉吟不语,正在此时大门外又走进一人,他风尘仆仆,一脸疲乏之色,赵元定一看,他颤声道:“大师兄,大师兄!”
他声音发硬,竟然说不出话来。
来人乃是赵元定师兄,他生性淡泊,虽是赵元定师兄,名气却远不及赵元定,他中年以来,隐居祁连山山麓,将祁连一派也交由赵元定掌管。
他见赵元定脸色灰败,心知必有大事发生,只见天山老人站在旁边,他连忙上前行礼道:“铁老前辈可好!”铁谨公微微一笑。他转身一瞧,只见那柱上钉着一柄小剑,他走近再一看,激动地道:“寒月匕,师弟这是哪里来的?”
赵元定一指冰雪老人。他师兄忙道:“铁前老辈请你指示晚辈,这匕首的主人是谁?”
他迫不及待地说着,已大失他平日清静淡泊的样子。冰雪老人冷冷道:“这老夫不知。”他说完一伸手拔出短剑,嘴皮微动,又施密室传音,对赵元定道:“明日夜里,老夫在城北谢氏荒园等你答复。”
赵元定眼睁睁望着他走了出去,他师兄急道:“掌门师弟,这是咱们祁连派镇派之宝,你你岂可不去追回?”
赵元定惨然道:“此事明日便有分晓,师兄只管放心,小弟拼得性命不在,也不会让别人夺去此物。”
赵元定说完转身向众人拱手道:“在下与冰雪老人有约,如果此去能全身而返,各位好朋友还请继续帮忙。”
众人都纷纷叫嚷不平,赵元定摆摆手走出厅外,他手下四大天王连忙安置众人,那些好汉知赵元定有难言之隐,但是江湖上人最重守诺,又不便启问。
赵元定往前走着,那条通厅的大道上仿若长了许多,没有尽头,这是他一生之中唯一隐密之事,在他宽广的心胸中,这是仅有存在其中的秘密,忽然他脚步一停,立在一株牡丹花前,那牡丹枝叶茂盛,生气盎然,从枝叶深处突起一支,生着一朵碗口大的黑牡丹。
赵元定心中一震,口中喃喃的道:“黑牡丹,黑牡丹,那年那不幸的事儿发生的时候,就是开了一朵黑牡丹,这难道是一种证象?”
他仰望苍天,忽觉悲不可抑,师父和师妹仿佛在亲切地和他说着话,他一生只知见义而前,从不计较艰难得失,此时忽感软弱无比,昔日的英雄行径,铁汉豪迈,像轻烟一样,轻轻地吹远了,他看着黑色牡丹,竟是举步艰难。
赵元定整整思考了一天,第二天晚上,他面带轻松的神色,悄悄地赴约,这谢家荒园占地极广,林荫密茂,黑森森的不知有多深。
在林子的中间,赵元定昂然直立,他又恢复了昔日英雄气慨,他心中但觉坦坦荡荡,当一个人想通了生与死之间的关系,那么死和生也就是一线之隔,没有什么差别的了。
他智慧极高,这一想通,更决定应该走的路,他默默下了决心,宁教赵元定被江湖上人不耻卑视,却不能答应冰雪老人的威胁,他赴约之前,早将抵敌之事交待清楚,暗示继承他为领袖的人。
他从月地初上便等到此,心中对此事反复思索,这件事,除了老天爷和他自己,再也没有人能够明白的了。他一生从不受胁于人,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只是这次的代价是太重了些,他数十年拼头颅,洒鲜血,出生入死也不知有几十遭,那为的是什么?是悲天悯人吗?那固然是一部分的原因,是天生侠骨替天行道吗?那也是一部分原因,还有的是什么?比性命还重要得多的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