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滚滚!”
王妈妈吓一激灵,不想平时懦弱的末儿竟然也能如此冷然,可她不怕,她连霍夫人都不怕还怕一个丫头,不屑道:“喊什么?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地方,真把你当佛爷供吗?不过是个奴才,我等着你被夫人扫地出门。”
门咣当推开,末儿看着王妈妈快速的离开,门外是清清冷冷的院子,天空晦暗,似要下雪了,有风吹进来,冷冷的空气铺天盖地卷住自己,她忽然笑了,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怎么就成了如今的样子?眼前的景象渐渐变的白雾朦朦,她娇小的身子蜷缩在地板上,紧紧的环住手臂,将头深埋进怀里,争取不争取都是如此,她的命只能如此不堪。
王妈妈出了门偷偷摸摸的出了卫宅,端儿看着王妈妈走远,扭头朝着末儿的屋子瞧了瞧,扭身去卫娇兰那复命。
端儿回去的时候正瞧见卫娇兰虔诚的双手合十默念着什么,一个婆子抱着锁儿,之前来的道士正给锁儿戴护身符,锁儿似乎是饿了,拧着小身子张嘴寻索着,那道士念了句‘无量天尊’,然后似喜爱的摸了锁儿的嘴唇一下,锁儿正寻摸吃的,小舌头咕哝着嘴唇。
道人转过身对卫娇兰道:“卫居士,这道符需戴满九个时辰方可摘下来,九九归一便是小居室的福禄。”
“是。”卫娇兰不敢亵渎神灵的恭恭敬敬的点头应道。
有丫鬟送道士出去,端儿这才走过去挨着卫娇兰的耳边低低说了王妈妈和末儿的事。
卫娇兰抬手让婆子将锁儿抱到里间,她坐下似歇了一口气,道:“末儿怎么样了?”
“晕过去了。”端儿如实回道。
“呵!”卫娇兰忽然短促的笑了一声,端起茶盏,细细撩拨着水上的茶叶,好一会儿才道:“该走的走,该散的散,拖拖拉拉了这么久,我卫家终于是清净了。”
端儿微低着头默默的俯身一礼,悄然的退了出去。
这就是大户人家,看起来荣光无限,里面却是腐烂黑暗,所有的人和事,都要遵循这样一个潜规则,顺者苟活逆着亡,王妈妈以为她报复了夫人,却不知夫人是想借她的手扫干净宅院,除了末儿,如今来看,这宅子确实清净了,翡姑娘走了,末儿也会消失,只留沉默寡言的二公子,已经冷清的没有一点人情味了。
可那又如何,日头还照样升起,人还得继续活着。
从酉时到翌日卯时,整整九个时辰,小桃就这么枯坐了一夜,一动没动的盯着桌上的蜡台,冬月里天亮的晚,卯时天际泛白,小桃僵硬的起身,步履沉缓的向着门口走去,推开门,下了一夜的雪,门外的风煞冷的刺骨,她抬高下颌,抬步迈出屋子,返身关门的时候正看见桌上的烛火被风吹的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呼扇的灭了。
她穿的粉底秀桃花的夹袄长裙,领口别着精致的针扣,双螺发髻,粉红丝带飞扬,轻轻抬起手,重重的拍在卫府的大门上。
出来的是卫府的管家,小桃灿然一笑,柔声道:“我是誉彩阁的绣娘,这里有一条腰带是卫二公子的,请您转交给公子。”
管家狐疑的看了眼小桃,见其穿着精致,头上插着誉彩阁绣娘特有的朱钗,这才不疑有他的接过腰带,回身关门将腰带送去卫二公子院子。
小桃的笑容渐渐放大,一路痴笑的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等消息。
只说一切打点妥当的翡翠府里的众人,一大早梳洗、装车,浩浩荡荡的出了府门,翡小翠一身碧色,外罩青缎披风,领口围了一圈玄色狐尾围脖,趁着她如纸的小脸显的尤为清冷,坐在车窗口撩起一角向外探望,眼见车厢外两匹高马上,阙皓卿一身月白、闱君辰一身绯红,两人凛然端坐,稍稍夹住两腿“趋趋”马儿便踢踏的向前走两步。
翡小翠的眸光挪到不远处的巷子口,犹记得那时卫旭磊从衙门下职回来都要从巷口转进来,穿着一身黑配红的官服,有时步行,有时骑马,他骑马的时候英姿飒爽,像一阵旋风一样的奔驰朝府门来,她偶尔也会带着食盒去府衙看他,像平常家的小夫妻一起用午饭,她记得他喜欢看她吃,将她的碗里堆满蔬菜和肉,然后就笑,一脸的阳光灿烂“多吃点。”
她若不吃,他便说“当时还要打包拿走,现在都给你,你倒不赏脸了,还真就是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你讨厌!”
“我又讨你厌了?哈哈!”
翡小翠有些恍惚,已经好几天不曾去想小石头,现如今要走了,她却想的心疼,望着巷口久久不愿错目。
巷口的另一侧,卫旭磊也正靠着墙偷偷看她,天还没亮就来了,盯着翡翠府大门,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她,错过最后一次见,从府门开到陆陆续续的出来小厮、丫鬟,再到翡小翠出来由阙皓卿扶上车,他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撩起的车窗帘子露在外面的一侧手背,车子在缓缓的驶出翡翠府门前的街道,他快速将身子往墙角里隐去,僵直的侧目,女子半张脸雪白的脸映入眼帘,双眸剪水,一如初遇时的水雾迷蒙,干干净净的一张脸,看不出一丝情绪,没有喜怒亦没有哀怨。
卫旭磊一直不放的看着她,在晦暗处,他肆无忌惮的将这样脸永远的印在了脑海里,不愿忘记。
翡小翠的马车行的不快,却还是在他眼底渐渐远去,拐进另一条大街,很快就要彻底消失,而他们也将再也不存在各自的生活里。
卫旭磊心里难受,看着翡小翠离开便去了酒楼,从不饮酒的人一醉到天黑,傍晚时摇摇晃晃的回了卫宅,管家吩咐小厮们扶着在门口差点摔倒的卫二公子回院子,卫旭磊倒在床上谁也不理的浑然入睡,待半夜口渴起身倒茶喝,只喝了几口忽然瞥见桌上有个托盘,衬着红底绒布的托盘里有一条腰带,他撂下茶杯,随意的拿了起来,湖蓝锦缎腰带扑簌的抖落开,栩栩如生的一对狼相偎仰头,耳鬓厮磨。
“来人来人!”卫旭磊拿着腰带的手都在发抖,赤目欲裂的大声喊人。
管家一直在门外守着,卫二公子喝醉真真是第一次,他不敢离身,这会儿听见卫旭磊喊人,连忙推门进去“公子。”
卫旭磊拿着腰带疯了一般一把揪住管家的脖领,急道:“这是哪来的?哪来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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