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两天两夜。这两天里,乾隆未上过早朝,一直待在景仁宫守着景娴和他们的孩子。他秘密下旨,命唐海带着粘杆处的下属在景仁宫正殿隔出了一间冰室。冰室落成之时,天已放晴……乾隆与景娴二人披上狐裘,景娴怀中抱着五格格,乾隆揽着景娴,他们三人一同走了进去。冰室里,日常使用器具一应俱全,小小的一张床静静躺在最里面。景娴不禁打了个寒颤。
乾隆目光温柔,侧过头看着景娴,问道:“冷吗?”
景娴轻轻摇头,而后抱着孩子慢慢走了过去。她左手抱着五格格,右手掀开粉红色的芙蓉纱帐,而后轻轻将五格格搁在了床上。
乾隆走上前来,左手揽住景娴,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女儿,说道:“咱们的和安能永远陪在咱们身边了。”
景娴苦涩一笑:“早知如此,也许我不该带她到这世上来。”
“你若是定要这样想……”乾隆思忖着说道,“是朕不该央着你生下这个孩子。朕,太过自负了……”他自嘲般笑了,“谁说天子一定会得天庇佑,依朕看,天子方才是这上苍的‘弃儿’。”
景娴侧过身坐到那张冰床上,右手轻轻抚摸着五格格的脸颊:“希望她再‘转生’时,能挑个好人家儿,健健康康长大。”
乾隆轻抚着景娴的头发,柔声劝慰道:“你身子寒,别这么坐着。”
景娴仿似并未听到,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缓缓说道:“我时常会想,她生得太过漂亮,也许并非好事。果不其然……”
乾隆道:“是朕的错,和安的事,全是朕的过错。”若非他脾气暴躁,景娴不至早产,若是和安能足月降生,身子定然不会如此虚弱……当真要算过错,和安的死,他是罪魁祸首。乾隆心底突然升腾起一股无力感,他瘫坐到冰床之上,头突然疼了起来。
景娴发觉乾隆有异,侧过头看着他,却见乾隆抱紧双臂靠在床边。景娴眉头微锁,站起身走到乾隆身侧,左手轻抚他额头,滚烫……她匆忙说道:“你发烧了。”边说如此,边扶他起身。走出冰室前,她回过头看了和安最后一眼,跟着说道,“孩子,额娘改日再来看你。”
景仁宫内殿,景娴扶着乾隆躺在床上,而后对着贾六吩咐道:“速速去请太医过来。”
贾六躬身称是,快步出了景仁宫。
乾隆躺在床上,拉着景娴的手,说道:“朕无碍的。”
景娴眼眶一红,侧身坐到床边,双手交叠着覆在乾隆的手背上,说道:“五格格的事儿,是天意。”她只得如此劝慰,心却如针扎般疼痛。
乾隆苦涩一笑:“你怨朕,不是吗?景娴,朕这辈子欠了你太多太多了。”
景娴轻轻摇头:“命定的事,怨不得旁人。我时常会想,这世上的大事小情都是早已写好的,我等凡人,无论如何挣扎,也逃不出自个儿的命运。”
乾隆握住景娴的手,缓缓闭上双眼:“小五的死,朕内疚一辈子。”堂堂天子,当着妻子的面,留下了眼泪,毫不遮掩。
景娴左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抽出被乾隆握住的手,站起身来背对着他。
乾隆身上一丝力气也无,昏睡了过去。
景娴突然感到很累,身子累,心更累。她终于明白孝贤皇后为何会早逝……丧子之痛,着实是这世间最为让人难以承受之事,一旦经历,痛彻心扉。她尽力劝慰自己,这疼痛终有一日会过去,可脸上仍旧满是泪痕。
叶之桐背着药箱匆忙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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