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委屈模样。
宁安勾了勾唇角,“一个两个,都喜欢打着佛主的名义装模做样。”
元杞冉道,“可不是。犯了错,为了规避错误便可自请入庙宇修行,丢了脸,也可以自请入庙宇修行。”既掩饰了错误,找回了脸面,保不齐还能落得一个安然本分的好名声。“心中有佛,所见皆佛。真真假假,佛自有论定。”
白铮铮走的慢,宁安伸手扶了她。“说起来,端王侧妃是不是也自请入庙宇修行过。”在她生下长女后。
元杞冉目视着前方,“当年她妄图干政,端王便是再喜欢她,也容不得一个侧妃对政事指手画脚,便冷落了她。”谁知她心高气傲的很,反而因此记恨上了端王。“恰逢当时查出她的父亲贪腐,被抄了家,她便觉得是端王与端王妃有意陷害。”原本,她是要同她的家人一起被发配的,因她刚好有了身孕,皇上顾及端王子嗣,这才让她继续留在王府,只是夺了她的侧妃之位。“侧妃是妾,姨娘也是妾,侧妃之位被夺了便也夺了。”同为妾室,谁又比谁高贵。“她却觉得这是天大的侮辱,认定了这是端王妃有意羞辱她,对端王越发的失望了。生下一个女儿后,第二日只是知会了端王妃一声,便带着一个侍女去安华寺了。”说是清修,她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哪里像是去清修。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安华寺的姑子斥责她,她便觉得旁人有意为难。可寺中的姑子,谁人不是天不亮便起床轻扫寺庙,天亮后做早课,早课后挑水劈材擦拭大殿……人人都能做,都要做的事情,到了她这里变成了有意苛待,故意为难。
白铮铮问,“那为何又回去了?”
元杞冉冷哼一声,“为权势,为富贵。”
宁安道,“秋狝之时,我见过她,她那一笑,毛骨悚然。”端王侧妃的这些事,她也是知道的。自从秋狝之时见到,端王侧妃让她感到毛骨悚然后,她便让星月去查了她。
元杞冉停下脚步,宁安与白铮铮也跟着一同停下。不远处的梅园中,端王侧妃正拉着晋王在说些什么。端王侧妃的眼角有泪,绵软无力的滑过脸颊。晋王说了一句什么,她眸中一亮,颇有欢欣之意。她抬手,晋王警惕的后退一步,端王侧妃神色一暗,后退一步,却被一枝凸起的根绊到,晋王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她。
端王侧妃伸手扶着他的手臂,虽是扶着自己,却是克制的距离,她看着晋王,油然而生无限凄苦之意,半生好强之心,尽数化作了一摊灰烬。无数言语挣扎着要从她舌尖蹦将出来,却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半天,才能定下心神。“王爷,我只是想说,宁王娶了元氏后人,又育有子女,加之娘家为手握军权的夏侯一门,只怕……”
晋王的神色冷了下去,蒙上了一层清霜。“你不过是端王侧妃,朝中之事,岂敢妄议。”
“王爷!”她仰起头,看着晋王,“这天下本该是你的……”
“够了!”晋王怒喝。
端王侧妃咬着下唇,勉力摇头,“王爷,我……”
元杞冉笑着走上前,“你什么?”她扫过端王侧妃,又看向晋王,“我怎么不知道这天下什么时候成晋王的了?”
晋王的脸色微微发青,像一块碧色沉沉的玉,却无半点光华。他眼中含了一抹焦急,急切道,“杞冉,你别听她胡言,我何时要这天下了。”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天下,只有她一人。
元杞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既然是胡言,你又作何在这里听她说这么久?”她勾起一抹淡漠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旧情人私会呢?”
晋王的脸色沉了又沉,“元杞冉。”
元杞冉丝毫不在意晋王,她的功绩,她的家世,便是她最大的底气。皇上都要高看她两眼,她又如何会畏惧一个驻地偏远的王爷。
她的眼中是一抹倨傲,当年,是他双手奉上所有权势,只为求娶她。当年,也是他在她门前苦苦求了许久,她才会心软嫁给他。只是嫁给他又如何,她还是元杞冉,而非晋王妃。
晋王看着她,最终无奈一叹,“你便这么希望我与旁人私会吗?”
元杞冉冷哼,“不是私会,为何她看着你的情意绵绵?不是私会,为何她句句都是为你?不是私会,为何要来这偏僻角落?”
晋王伸手扶她,“什么句句都为我,你听不出这是要害我吗?”一口一个天下,若要被有心人传出去,便是他晋王想要谋权篡位。
端王侧妃闻言笑了,笑容凄苦如残叶瑟瑟。她眼中闪过心痛与不甘,她忍了又忍,才压下了心中的恨。“是我失言了,我与晋王,不过是说一说将孩子过继一事。”
晋王无子,这次回京,便是想从一众皇亲中选一个孩子带回宁州,养于膝下,日后好承继爵位。
“至于天下一事,怕是晋王妃听岔了。”她微微一笑,“我所说的是添下。”她看着元杞冉,“晋王有了子,便也是添下了喜头了。这添下喜头,本就该是他的。”
“劳你费心了,不过不用了。”元杞冉看着走过来的儿子笑了,“我都有儿子,还过继旁人的做什么。爵位也好,封地也罢,日后我儿子继承了不就行了。”她眉头一条,满是倨傲,“难道我元杞冉的儿子还不配封个王吗?”
晋王笑道,“配,怎会不配。你的儿女便是我的儿女。”
“晋王。”端王侧妃突然激烈地喊了一声,声音仓猝而凌厉。
晋王微微偏头看着她,“还有事吗?”他伸手扶住元杞冉,“王妃说的对,本王有了儿子,还过继旁人的做什么。”
白铮铮与宁安对视一眼,两人站在一旁,此处是后院的出口,也是风口,人都快被冷风吹透了。
倨傲被温和掩盖,元杞冉勾唇一笑。“你的儿子,好好养在端王府便是,干嘛上赶着要送给我们。”自晋王要收继子的消息传出,她便四处笼络朝臣与女眷,想要将她的儿子过继给晋王。
晋王所喜欢的,从来都是那个目空一切,神情倨傲,从不知放弃二字的元杞冉。父兄母嫂俱亡后,她没有自怜自哀,而是拿起了父亲留下的长枪,骑上了兄长留下的马,冲破道道艰难险阻,不停寻找追逐,拼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曾经娇俏的少女短短几年便成了战场上自命不凡、不甘服输的女将军。塞外月苍凉,路漫长,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撑下来的。他执笔又断,叹了又叹,最终只是称道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他还记得那一年,是他大婚后的第二个月。他未等到书信,又闻边关告急,日夜难宁,梦中都是刀光剑影。熬阿熬,终于熬到大捷传回京,他登城门等她、望她,却不见她身影,唯有夕阳落雁孤影。他不顾新婚妻妾,不顾父皇、大臣劝阻,不远万里,寻着问来的消息赶到太平镇,看到的是她肚腹鼓鼓,一手撑腰,一手扶肚,与宁朗并肩谈笑的场面。
那一日太阳很烈,却照不亮他心中暗郁。那一刻,他不在是最贵的太子殿下,而如同瑟缩墙角不能见到天日的阴湿植物,怯弱而卑微。那一刻的死寂,逼得人发疯。
他恨宁朗,恨他得到了他爱的人却不珍惜,恨他将孩子带走,不告诉她下落,让她日夜思念。
他从不后悔用一切权势换得她,他只怕她哪一日后悔了,策马扬鞭,离他而去。
宁安与白铮铮跟在元杞冉身后,路过端王妃时,宁安视而不见,白铮铮则是礼貌又梳理的微笑颔首。
太阳西坠,她陡然发现,端王侧妃的侧颜竟然与元杞冉有一丝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