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疤药膏。
王郁文看着并肩而坐的两人,楚凡、楚嫣对视一眼,楚凡道,“姐姐挂心着王爷,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房中为王爷抄《药王经》。”这些经书一张叠着一张,整整齐齐码放在托盘中。
药王菩萨,与人良药,救治众生身。传闻神农、岐伯、扁鹊、董杏林、华佗、孙思邈、吴夲均是药王菩萨的化身。
王郁文含羞一笑,似斥责的看了一眼楚凡。“原是想送入佛堂供奉的,只是王府之中似乎无佛堂,便说待会儿送去寺中。”
“不用了,本王不拜神不拜仙不拜地不拜天。”自渡自救不拜神,也不拜天。“这等东西,日后别抄了,省的污了本王的王府。”
宁安看着他,伸手握住了他的小臂。
她不信神,不信佛,也不拜神佛,便不觉得宁王府中少些什么。如今听王郁文一说,才察觉,宁王府中竟然没有佛堂,也无任何佛像、观音供奉。便是府中的下人,都是不供奉这些的。
粉墨人间,痴嗔狂癫有千面,凡夫过人间,苦难三千。可于旁人而言,不过是三言两语。浊世的深浅,最终还是要自己亲自走一遭,探一探。
入人间,历苦难,既然常说神佛慈悲,可渡世人,又如何要建造这浊世。
嬉笑怒骂,痴嗔狂癫,扮哭扮笑扮疯癫。
宁安一愣,脑海中出现一个声音,飘渺遥远,却又充满力量。他说,我不信天不信地,不信鬼神,我只信我自己。……也信你。
“怎么了?”宁王见宁安发呆,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向自己。
宁安浅笑摇头,“不信便不信,也不可胡乱言语。”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的不灵坏的灵。”
宁王平静地目视她片刻,“你若是害怕,我现在就让人建个佛堂。”日日去上三柱清香。
宁安想了想道,“那倒是不用。”她转向王郁文,“王侧妃可需要?”府中倒是能支出一笔银子给她建个佛堂,摆上一些观音瓷相。
王郁文的脸有些白,王爷都说了,莫要污了他的王府,她又如何能开口要佛堂,说自己敬佛信佛呢。“不用了,我只是担心王爷,心急了一些。”她看向宁王,“我想着过些日子便是秋狝,若是王爷的腿上没好,倒是遗憾了。”
“有何遗憾?”宁王唇边含了一抹疏离而又淡薄的笑,“日后再去便是了。”年年都有秋狝,他年年都参加。若不是看他的王妃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也没打过猎物,想要带她去看看,他怎么都要借着受伤一事将此事推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狩猎的场地,是皇帝的。皇帝的,就是他的。比起一群人去参加秋狝,他更乐意找几日,带着他的王妃去山中找个山洞住上几日。
王郁文低眉,听不出他话中的喜与怒,便也不敢说话了。她不说话,两个跟着她入府,却无名无份的庶妹自然不敢说话,也同她一般,低眉坐着。
阿朱捧来新茶,宁王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日后你无须来了。”
王郁文抬头,满目不解。“为何?”她脱口而出。
宁王轻轻扫过她们三人,“青楼妓子之女,有何资格出现在本王与王妃眼前。”不满已不是一两日。原以为她是个聪明人,却不想也是蠢钝至此。“你入王府也有几月了,陪你而来的庶妹也该回去了。本王的王府比不过你们王氏一族显赫,养得起闲人。”
寻常人家都没有女子被退回之说,更何况是显赫的王氏一族。两个庶出妹妹跟着入府,便是大家心照不宣。若是喜欢便留下做个姨娘,若是不喜欢,便让她们为通房就是。只要留在王府中,早晚有产子的机会。待她们产子,一个王氏一族血脉与宁王的子,才是王氏一族看重的。
宁王原本就一直想着如何借由这三个女人打压王氏一族,逼得王氏一族向他低头。只是先是忙秋狝,又受了伤,此事便耽搁下来了。如今她们日日在他眼前晃,倒是给了他机会。
此事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她们在宁王受伤期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惹恼了宁王。
“本王与王妃要教养幼儿,比不得你们清闲。稚子如白纸,接触什么便学什么,你们的生母出生勾栏,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莫要教坏了本王的儿女。”
宁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么重的话,对于王楚凡、王楚嫣,两人曾经商量过,便让她们无名无份的在府中呆着便是。若是她们老实本分便算了,若是她们不老实不本分,再将她们送回去。
王郁文的脸上一阵青白,从未有过的强烈羞耻感一瞬间爬满了她的全身。她恨不能钻到地里去,将自己掩埋。
“你们王氏一族先是将妓子之女送入本王府上,如今又整日里带着妓子之女在本王面前,你们王氏一族是看本王好脾气,便一次又一次羞辱本王吗?”
晋王与晋王妃送两个孩子回来,刚一走入秫香馆便见宁王在发火。晋王看了一眼守在外面的乔稽,乔稽缓缓摇了摇头。
晋王与晋王妃今日带了两个孩子去游湖了,晋王喜欢孩子,却没有自己的孩子,如今见了禾苗,倒是喜欢。伺候在晋王、晋王妃身边的人,有一些是他们从宁州带来的,有一些则是太子打着照顾的名义派来的。
不过是须臾间,便已经有人将此事传了出去。晋王与晋王妃相视一眼,只当是不知道。
“爹,爹爹……”
宁王听到声音,转向儿子。苗苗在嬷嬷怀中伸长着手,“爹爹,抱,抱……”
宁安上前,“爹爹腿伤了,娘抱好不好。”
宁王扫了王郁文三人一眼,三人落荒而逃。
苗苗转头,不要宁安,“爹爹,抱抱。”
宁王笑着接过儿子,“爹爹都快抱不动你了。”他颠了颠儿子,好像又重了。
晋王与晋王妃坐下,晋王道,“不过是一个妾室,放着就是。”
宁王让儿子坐在他没受伤的那条腿上,“宁州旁边就是凉州,凉州与宁州连缀,两州中间有一村落。若是收拢了村落,建一道城墙,一道城门关卡,便退可守,进可攻。”便是日后京中乱了,此地也可以让他们占地为王,与朝廷谈判。宁州偏远苦寒,背靠无穷无尽的远山,外有几座大山阻拦,通车不便。“如今凉州是康王的封地,康王与王氏一族一直有姻亲关系,我若不惹怒王氏一族,怎能逼得康王回京呢。”康王只要归京为王氏一族撑腰,如何便是他们说的算了。
晋王想了想道,“你要拿下凉州怕是不容易。”比起凉州,他倒是觉得西南方向的滇更好拿下。“滇州还未被划为封地,你若是想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只是滇州如今有六个处于原始阶段而互不相统一的民族部落,称为“六诏”。分别是蒙舍诏、越析诏、邓赕诏、施浪诏、浪穹诏、蒙嶲诏,“诏”为夷语,是首领之意。
“滇州拿下又如何,根本无法治理。”他看向晋王,“凉州有你与晋王妃,日后京中若是真有什么大动荡,我也放心将妻儿送去。”
晋王挑眉一笑,“你信得过我?”
宁王回以一笑,“信不过你,不过我信得过晋王妃。”
宁安低头逗着女儿,只当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个不信神佛,不信天地,不信鬼神,只信自己的人,又如何能信旁人呢。
谁知道老奸巨猾的宁王,又存了什么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