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装成很惊讶的样子。”
“喔,好!”媒体工作者真的很辛苦,这么无聊的一场戏也要跟。话说回来,他的眼睛也真利,一整晚下来她都没发现异状,还以为他们都白演了呢!
下车后,果然不远处有闪光灯亮起,周世轩伸手揽住柯竹安的肩膀,让她贴靠在他的怀中。在这一刻,她的心跳猛然加快,好久没感受到他的体温,怎么会让她一阵晕眩?甚至想多停留一会儿
“我得做出保护你的样子,请你谅解。”如此亲密接触,他也冷静不到哪里去,却必须自欺欺人地解释。
“嗯,没关系”他的嗓音就在她的耳畔回荡,带来一股酥痒颤抖,从耳朵蔓延到全身。
他搂着她的肩膀,她把头窝在他肩上,谁能说他们不是一对恋人?恋人们依偎着走到公寓门前,她拿出钥匙,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那晚安。”
他真希望她把钥匙弄丢了,或者这扇门根本就坏了,这样轻拥着她,让他只想暂停下时间。
“希望你有个好梦。”他的气息离她很近,他的眼神似乎很想吻她?不,一定是她看错了
她迅速跑上楼,逃开他的怀抱,逃开意乱情迷的错觉,男女之间难免起化学作用,离远一点就没事了,没错,就是这样。
一想到未来三年可能要常常发挥演技,她发现自己身处在危险合约中,因为她还是有感觉的,时间一久难保不会出事,为了坐上创意总监的位子,说不定她得付出自己的灵魂,天啊,这会不会太得不偿失了?
第二天,报纸和电视都登出新闻了,绯闻男女主角从吃饭、离开到返家,通通落入狗仔队的镜头中,精采翔实,仿佛记者就挤在他们中间,还会看嘴型读唇语,厉害
由于严重失眠,柯竹安迟到了半个小时,她才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蒂娜就拿着报纸冲进来大叫。
“竹安,你们要复合了对不对?难怪之前我要帮你介绍,你都说不用麻烦了,原来你要回锅做贵妇了,我们公司上下都与有荣焉呢!”
“我们只是谈公事,你不要想太多。”说不定是那男人放出的风声,刻意让记者拍到,她必须把他想得坏一点,昨晚她睡得很不好,全都是拜他所赐。
“谈公事需要去高级饭店的贵宾包厢?还有客户亲自接送?这么好康,我也想去耶!”蒂娜一脸雀跃,还把报上的照片秀到主管面前。“你看看,他保护你的样子帅呆了!”
那张照片确实有力,柯竹安自己都楞住了,怎么他搂住她的时候,眼神是那样温柔?甚至带着点忧伤?摄影师完全拍出一个男人渴望一个女人的表情,更奇妙的是,那个女人居然小鸟依人,仿佛她天生就属于这个怀抱,哪儿都不去了,只要在他怀中安歇。
她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伸手揉捏额头,嗓音虚弱地交代。“我现在有点头疼,拜托你帮我泡杯咖啡,如果有记者打来就说我不在。”
便告公司跟媒体界一向是鱼帮水、水帮鱼.但这回她真的做不到,她距离精湛演技还早得很。
“我已经挡了好几通电话,还有业余记者亲自来访呢,都是一些爱八卦的路人啦!我这就去帮你泡杯又香又浓的咖啡,以后有进展的活要第一个告诉我喔!”蒂娜笑眯咪地跳出办公室,她真高兴看到上司的春天降临,人生怎能只有工作没有恋情?这才有益身心健康嘛!结论,她不想吓到自己!
一坐上车,她忍不住问:“艾迪,你会不会想念你的前妻?”平常没人敢问老板这种私人问题,但现在的气氛似乎只适合谈这话题。
艾迪发动了车辆,耸了耸肩。“我跟她交往三年、结婚七年、离婚八年,当然多少会想念她,尤其我们还有个调皮的女儿,长相像她、个性像我,真是糟糕的组合。”
“那你会不会回头找她?”前后总共十八年的缘分耶,她自叹不如。
“我哪有那个脸?是我决定要结束的,我不是家庭型的男人,我需要自由、需要乐趣。”对他而言,婚姻并非你死我活的折磨,却是一成不变的窒闷。
“除了自由,你不需要一个依靠?”柯竹安看他游戏人间,似乎很快乐,又似乎很空虚,否则怎么会常睡在办公室?也许他是怕回到一个人的家,面对那份凄凉寂寞。
这问题有点尖锐、有点心酸,艾迪苦笑一下。“我也不知道,也许等年纪大一点会改变吧,但是现在,我只能维持现状。”
“希望你找到答案的时候,一切都来得及。”
“多谢你的祝福,我也希望你幸福”他们不是给彼此幸福的那个人,但至少可以祝福彼此。
两个都离过婚的人“惺惺相惜”的心情很快发酵,聊着聊着甚至大笑起来,忘了背后是不是还有记者跟拍,人生路上波折不断,离过一次婚算什么?用不着自怨自艾,下次结婚时眼睛睁大点就是了。
“熟女总监魅力大,豪门公子和广告才子都为她疯狂!”
报纸标题相当耸动,才短短几天的时间,柯竹安被定义为拥有致命吸引力的女人,前夫对她念念不忘,老板对她呵护有加,一女劈二男好不热闹,霎时间她成了被羡慕、被研究的物件。
看到报导,同事们纷纷打趣凑热闹。“总监是怎么办到的?拜托也教一下嘛,我们都想成为万人迷啊!”柯竹安哪有本事回答这问题?于是艾迪出面为绯闻女主角说话。“魅力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说出来就没用了,你们要多脑力激荡,把自己当成名牌经营,才能散发出人人都想抢的能量。”
老板大人开始讲解魅力美学,柯竹安乘机逃回自己的办公室,不晓得她的前夫会怎么想?是勃然大怒还是赞赏她演技了得?她忽然有点得意起来,谁叫他打搅她的心情,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就在她胡乱猜测的时候,周世轩的电话正好来到,一开口就直接问。“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找我?”
周世轩老早就有危机意识,他最大的竞争者就是她的老板艾迪,他们如此近水楼台,境况堪称危险。看到报导时他差点没气晕,半途杀出一个程咬金,难道他的计划就要因此生变?
“临时发生的事,并非我能控制的。”开玩笑,她生病还得先通知他,他以为自己是她的什么人?老板都不敢对她如此要求。
“你明知道,找我的话效果会更好。”他不要她向别的男人求助,事发的时候她怎么会没想到他?难道他这么容易被忽略?
既然要提广告效果,她干脆拿他的话堵他。“你不是说过,我们偶尔要搞暧昧,偶尔要各自有伴,才能激发更多效果?”
“没错就是要这么做,我只是一时忘了,你做得非常称职。”他硬生生地承受苦果,既然说了漂亮话就得硬撑住。“现在怎么样?身体好一点了吗?”
“胃痛而已,小毛病。”离婚后她才染上这毛病,压力过大的情况下就可能发作,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他害的?哼!
“你太忙也太累了,应该休息几天。”他发誓过要保护她,结果还是无法做得完善,这份无力感让他相当挫折,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回到从前?
“多谢关心,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显然她并不认为他是可依靠的人,而他也无法急于一时。“星期六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又是饭店的包厢?又想勾起她的感伤?同一招用第二次就太逊了。
“在台南。”
“我一定要去吗?这跟工作有什么关系?”周末是休息时间,还要跟他出游作戏?
“我想带你去见我们的小天使。”
就是这句话让柯竹安无法拒绝,无论他要带她去哪里,她都会点头。
周六上午八点,周世轩开车来接柯竹安南下,若要赶时间,可以搭飞机或高铁,他们却选择了开车,花上好几个小时,共处在车内的空间,把外界抛在脑后。
一路上他没说明目标,她也没追问,经过收费站时,两人倒是挺有默契,她打开置物箱取出回数票,他伸手接过交给收票员,又把票根交回给前妻,这个小动作足以前就有的习惯,反正分工合作,行车安全最重要,她也不想想太多。
抵达台南市区后,他们下车吃了顿午餐,选了一家传统台菜餐厅,她不由得想到以前约会都得偷偷摸摸,除了饭店包厢没什么选择,现在离婚了倒是挺正大光明的。话说回来,台南的美食真厉害,害她吃得肚子好撑,几乎是平常的两倍分量,前夫还一再叫她喝汤吃菜的,快不行了好不好?
餐厅老板和老板娘对着他们低声讨论了很久,真的很像报纸上那对金童玉女耶,其他客人虽然没认出来,却也很欣赏这对佳偶,看了就赏心悦目。
结帐时周世轩动作极快,完全不让前妻有机可乘,还对老板证赏一番。“东西很好吃,谢谢。”
“都是靠你们捧场啦!”老板收了男方的钱,假装没看到女方。
柯竹安好不甘心,老板怎么可以对她视若无睹?是不是看不起女人啊?
“上次你请我,这次应该我请你!”她对前夫提出抗议,回答她的居然是老板娘。
“唉呦,夫妻俩哪有什么请不请的?你头家的钱就是你的钱啊!”“你们两人实在有够速配,有缘就要惜啊。”老板也笑呵呵地用台语附和。
“多谢,我们会加油的。”周世轩搂住前妻的肩膀,并低声在她耳边说:“有观众在就得演戏,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唉!这一回她又斗输了,看到老板和老板娘真诚的笑容,她也不想揭破真相,反正大家都爱看喜剧,生活中已经够多难题了,来点梦幻童话才能平衡。
吃过午饭,他们开车来到郊区,左转右绕好几圈终于抵达,眼前是一片苍绿竹林,还有一座闽南式古老建筑,红瓦白墙卷翘屋檐,造型相当优美,维持得也很不错,台南不愧是古迹之城,但他是专程带她来看古迹的吗?
周世轩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终于开口说明。“这里是我们周家的祠堂,已经有百年历史,被监定为三级古迹”
她睁大了眼,这栋建筑是周家的祠堂?他们结婚后没来过,反而离婚了才来拜访,会不会太晚了?
宗祠坐北朝南,采四合院式的设计,里面古色古香、雕梁画栋,一座年代久远的区额上写着祖德流芳,正殿内奉祀着列祖列宗的神位,香烟袅袅、气氛安详。
周世轩点了六炷香,分了一半给前妻,对着其中一个略小的牌位敬拜,柯竹安仔细一看,那牌位上清清楚楚写着周世轩、柯竹安之子。
“这是我们的儿子,我希望他能在此安歇,祖先们也会照顾他。”他看出她脸上的惊讶,主动解释。
“你怎么会?”她呆住了,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有些习俗认为,早逝的孩子并不适合放在祖祠,但传统是被人创造的,当然也可以被人改变,我不能让我们的小孩成为孤儿,如果他找不到更好的地方,至少他可以回来这里。”他不确定世界上是不是真有灵魂,但这是他唯一能为孩子做的事。
泪雾涌上,她几乎说不出话,胸口满满的感动和感伤。“谢谢你”“不用说谢谢,这是我自己想做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孩子并没有被遗忘,他一直在我心中。”那小小的生命,存在于人间只有三个多月的日子,却是一个被深深爱过的孩子。
“我懂,因为我也是”无论工作再忙、生活再累,她从未遗忘孩子的存在,以往她不晓得要去哪里凭吊,从今以后她可以有个地方怀念他了。
两人静静上完香,缓缓走出周氏祠堂,当周世轩锁上那道门,柯竹安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刚才在祠堂里,她不愿惊动先人和小孩,直到此刻才允许自己崩溃。
他搂住她颤抖的肩膀,她并没有抗拒,就算会被拍到也无所谓,她真的无法忍耐了。
“想哭就哭,没关系。”他将她拥入怀中,连他自己也鼻酸了,如果他们的儿子还活着,现在已经三岁了,准备上幼稚园了,成天叫着爸爸和妈妈,那画面和那声音,却只能存在于想象中。
她把脸贴在他胸前,再也压抑不住,任由泪水奔流,仿佛回到怀孕的时候,身为母亲的心情完全涌上。
“每次我梦到这孩子他就像个小天使,在天空里飞翔,有时在白云上、有时在彩虹上,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因为我每次都会哭”
“我相信这是个真实的梦,他确实是天使,因为有人在爱他,想他。”他的手一再抚过她的发,传达他不舍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情绪终于平缓,大雨却忽然降临,他们站在屋檐下,只能依偎着对方,两人一起躲雨,就像是年少的情侣,如果雨一直下个不停,是否他们就能厮守到永远?
他脱下外套替她披上,抬头看了看雨势,提出建议。“这雨不会那么快停,先到我家坐一下吧。”
“你家?”她不认为自己有能力面对周家的长辈们,现在的她太虚弱了。
“我一个人住的家。”他握起她的手,穿过大雨跑向停车处.在那一、两分钟内,她看到他眼中的哀伤和寂寞,离婚对彼此真的都是解脱吗?或许她该重新思考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