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坐在原地。
“你知道擎天金控已经撤换掉你了吗?你知道外面都说你这个投资大师不行了,你输掉摩狄可之后声势下坠不说,你居然还把害你失去这笔生意的祸害捧得像心肝宝贝一样,你到底是怎么了?”赵之亭把这一段时间积压的怒气都爆了出来。
自从从巴西回来之后,他就怪怪的了,他恍神,忧郁:心不在焉,完全变了个样,以前那个精明干练又强悍的男人,像是被下了咒一样,侵略如火的性子一下子收得彻彻底底,不再醉心于工作,反而不断地命令她接洽心脏科权威医生,或是搜寻全球的活体心脏,要不,就是查询有关人工心脏的资料
她这才惊觉,他的所作所为似乎都是为了这个叫卫相如的口译专家,就连摩狄可的事他也不在意了,尽管锋迅集团的人一再挑衅他也不还击了,他的心,只在卫相如身上。
这实在太教她吃惊了,毕竟,她看着他和许多女人玩玩,从没认真过,她以为,他永远不会爱任何人,那么,和其他女人比起来,她还比她们都强,因为她还能追随在他身边,比任何人都接近他
但是,她发现她错了,虽然她天天和他相处见面,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拉近过。
“我怎么了?我只是恋爱了。”他喃喃道。
“恋爱?这就叫恋爱?为了爱情,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吗?”她从没想过这种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对。”
“就连你的事业、身分、地位,你都可以放弃?”
“对。”
她惊瞠地瞪著他,心中抽痛著,眼底全是恨意。
“对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你可以爱成这样?”她咬牙问。
“在爱情里,时间没有任何意义。”他体悟地道,以前,他认为时间就是金钱,但遇见了卫相如,他才明白,时间操纵了光阴,却操纵不了爱情,因为,人类可以在一秒的瞬间爱上一个人,也可能花了数十年也无法爱上一个人。
“你”赵之亭的脸冻结了。
虽然在他提出要卫相如搬去他的住处时让她痛苦,但也不曾像此刻这么令她伤心。
“她有什么好?她到底哪一点对了你的眼?你从来不曾真的爱过任何女人,为什么独独对她”她大叫著,完全不明白。
一个二十五岁,长相平凡,心脏又有问题,随时会死掉的女人,为什么能获得高锐的青睐?而她就不行?
“我不知道爱一个人,根本没有道理”他感叹著。
“没有道理?哈我等了五年,竟然只等到这个答案,我默默地在你身边,努力工作,努力配合你,只盼望你能注意到我,但你始终没有正眼看过我”她欲哭无泪,悲极反笑。
他没有回应,只是將头靠在病床床沿,抚摩著卫相如的手。
那只手,比以往都还要冰冷
赵之亭气疯了,上前跪倒在他面前,双手拉住他的肩膀,对著他低嚷:“告诉我,我每天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你看不到我?为什么?”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她,以冷得近乎绝情的口气道:“因为,你不是我要的。”
赵之亭怔怔地放开手,被击垮了。
原来在他眼中,她永远只个秘书,如此而已。
她对他的倾慕和爱恋,他都视而不见
“你走吧!去找锋迅集团的小开吧!或者,他能给你你在我身上得不到的。”他突然冷讥。
她脸色大变,呆住了。
“也许我得感谢你把我的讯息透露给锋迅集团,尤其是我在圣保罗的行踪,那场被劫的意外,让我意识到我对相如的感觉,你功不可没。”他目光犀利地盯著她。
“我”她抖著唇,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些事。
为了报复高锐始终忽略她,她在一次酒会里和锋迅的小开搭上线,在那个小开的诱惑哄骗下,她把身体给了他,他每每利用她的性渴求,套出一些有关擎天金控的机密。
她虽然自责,却又因此而稍微平衡了得不到高锐关爱的心情,她的心爱著高锐,身体却又离不开那个小开给她的满足,这其中的矛盾,连她都无法解释。
但这个秘密,她以为他不会知道,永远不会知道
“背叛我的下场都很惨,念在你的苦劳上,我就放你一马,滚!”他喝道。
“我”她颤声想说些什么。
“出去,别吵到相如。”他冷漠且鄙夷地道。
他对卫相如的呵护,击破她最后一丝希望,她含著泪,恨恨地瞪著他,突然崩溃地大吼:“是,她是你的宝,我就是个贱女人,你这只蠢狗也不过尔尔,亏你修了几千年,还是参不透人心!”
他心中惊凛,勃然变色,一个箭步冲向她,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冷骘地喝道:“你说什么?”
“怎么?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就想杀了我吗?”她豁出去了,不怕死地抬高著下巴。
“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他的手劲加大,紧勒住她的脖子。
“我”她被勒得脸部瞬间涨红,无法开口。
“说,是谁?”他咄咄逼问。
“放了她吧!是我告诉她的。”一个轻佻的声音倏地在门边响起。
他愕然转头,赫然看见一个英气勃勃,年轻俊朗的时髦型男正倚著门,双手环在胸前,冲著他神秘一笑。
“你”他瞪著男子体内那团黑色动物的原形,眉心顿时纠结。
他不就是那只灵黠狡怪的貂儿奉滔天吗?
“怎么,太久没见面,不认得我了?”男子轻笑。
“奉滔天!你来干什么?”他警戒地瞪著他。
这家伙是他们四兽里道行最高的,城府深,心机重,当年的脱逃完全由他一手策画,只是他们各自四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啧,这么久不见,这是你面对老朋友该有的态度吗?”奉滔天以讥讽的声音笑道。
“谁和你是朋友?”若非因缘际会,他一点也下想和这只貂打交道。
“真是忘恩负义啊!也不想想当年是我帮你们逃出从容的囚笼,你才能在人间逍遥快活。”奉滔天叹道。
他拧眉,无言以对,他的确是欠了奉滔天一份人情。
“啧啧,你看来不太好哦,高锐,平常最重视门面的人,怎么变得这么邋遢?而且还对一个女人这么凶狠”奉滔天缓缓踱向他,將被勒得几乎断气的赵之亭拉了过来,嘴上挂著邪气的笑。
“你认识她?”他纳闷地问。
“当然,她是我的傀儡啊。”奉滔天说著摸了摸赵之亭的前额,她有如触电般僵立,他接著又道:“去吧!你走出这里,就忘了所有的事。”
她收到指令,呆滞且机械地走了出去。
斑锐惊诧地看着这一幕,脸色一沉。
“要操控人类实在太容易了,这是我几千年来学到的经验,只要给点暗示,他们就会照著我的意思去做,然后在自己的情绪里痛苦、快乐、煎熬,真有趣。”奉滔天冷笑。
“那么,是你故意把她弄到我身边?”高锐敏锐地盯著他。
“是的。”
“为什么?”他不悦地问。
“她只是个警报器,我担心你太狂热于当个人,忽略了从容派来的缉捕者,才刻意安插这个女人在你身边,一来可以帮你解闷,二来也能替你把风”奉滔天解释。
“哼!别小看我,我还能分辨得出谁是缉捕者。”他冷冷地道。
“你真的分辨得出来吗?”奉滔天冷瞄他一眼,走到卫相如身边,接著又道:“你连敌人已来到你身边了都还不自知呢!”
“什么意思?”他一怔。
“这个女人,你深爱得恨不能把命给她的女人,就是个缉捕者!”奉滔天说著陡地出手,袭向卫相如的胸口。
他大惊,及时上前扣住他的手,怒喊:“你要干什么?”
“高锐啊,白狐殷监不远,你居然还是中了计,真是愚蠢”奉滔天摇头叹气。
“相如她不是!她只是个凡人!”他气愤地驳斥。
“对,她现在是个凡人,但她在天上可是个厉害角色哪!从容为了缉捕你,故意请她下凡,以凡人之姿来到人世,一步步接近你,要是不小心点,就会像罗隐那样死得不明下白,最后,成了一个没用的凡人”奉滔天冷蔑道。
“罗隐成了凡人?”他怔愕著,不知为何,心底竟闪过一丝羡慕。
“哼,是啊!那小子一心想成为人,殊不知凡人有多脆弱,易老、多病、善感、无知,而且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这样他居然还是愿意为了流苏那个丫头而变成凡人。”奉滔天讥讽地说著。
斑锐看向卫相如,心中一阵悚然,凡人的确脆弱,一点小病痛就很可能会失去性命
奉滔天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低声煽动道:“这,就是我们不愿被渡化的原因,对吧?这身千年不坏的兽形,虽是个咒,却也是个利器,从容那个老不死的仙人把我们变成兽之后,才假惺惺地要渡化我们,这不是很可笑吗?”
他看着卫相如,没有吭声。
对于自己是人还是兽,他很久就不去在意了,也许,就像奉滔天所说,身为一只野兽,反而对他有利,他毋需恐惧死亡和病变,天地之间,他可以无拘无束地活著,这就够了。
可是那是在爱上卫相如之前的想法,现在,他却有点厌恶这样的生命了,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相对也充满了孤寂,几千年来他就像只骄傲狂放的野犬,放肆地活著,却活得毫无意义,他没有生存的目的,也没有要追寻的目标,回顾以往,他只看见一堆金钱,和自己孑然孤独的身影而已。
但卫相如却给了他全新的感受,她的爱,丰富了他的心,他懂得狂喜和心痛,懂得怜惜和悸动,如果,褪去这身千年不死的兽躯,可以换得以凡人之身陪她一起走完一生,那么,他愿意。
颐意承受生老病死,愿意变得脆弱,愿意用短暂的生命,去好好爱一回。
“或者,我们不该再执著于这身兽形了,滔天。”他以一种彻悟的严肃神情抬头看着他。
奉滔天神色一沉,放开手,恼怒地道:“你疯了!”
“也许吧!爱上卫相如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他自嘲道。
“别傻了,她是来缉捕你的,你遗以为她真的会爱你?”奉滔天蹙著俊眉。
“不可能!相如身上没半点仙气,她绝不是”他坚持地道。
“你被迷惑得失了心,当然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但这就是般若大人最让人害怕的地方,她可以不用武力,就將对手手到擒来。”奉滔天眯起眼,看着卫相如的脸冷哼。
“般若?你说相如是玉皇身边的左辅般若大人?”他惊骇地瞪大双眼。
“没错。”
“不,我不相信,不可能,相如都已经病成这样,你别再来闹了”他激动地握住卫相如冰冷的小手,急切地否定奉滔天那些不实的指控。
“封住元神,以一个病弱女子来博得你的怜悯和眷爱,来驯服你这只外冷内热的笨犬,这脚本,全是般若一手编出来的,她的死,正是这出戏的压轴。”奉滔天啐道。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你出去。”高锐听得心浮气躁,脑中嗡嗡作响,顿时发脾气地赶他走。
“你这只顽固的蠢狗,别被般若耍著玩了,难道你真的想被抓回去?”奉滔天好性磨尽,露出他阴狠的神情。
“我绝不相信相如就是般若,她爱我,就像我爱她一样。”他说得斩钉截铁,丝毫不被奉滔天的话影响。
“是吗?既然你顽固至此,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好由我来替你铲除这个女人”奉滔天说著猛然拔出一把手枪,瞄准卫相如,发射。
“不!”高锐惊抽一口气,冲上去抓住他的手。
砰!子弹射偏了,打中一旁的仪器。
斑锐吓出一身冷汗,却也对奉滔天的行径更不谅解,他怒火冲天,揪住奉滔天的领口,推压上墙壁。
“你敢伤她一根寒毛,我就杀了你!”他凶猛地威吓。
“真伟大的爱情啊!”奉滔天讥笑着“但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一只畜生哪!你还以为你真的能修炼成人?”
他瑟缩了一下,被击中了心底最深的弱点。
假扮人类太久了,他的确忘了,忘了他是一只犬
奉滔天趁他发愣,灵捷地闪向一旁。
“不论你想变回人形,或是得到真正的自由,只有和我联手击倒从容,我需要你的助力,高锐,你,我,再加上凤儿,以我们三人现今的力量,应该可以和从容相抗衡了。”奉滔天怂恿道。
“变回人”他被说得动心了。
“对,只要打倒从容”奉滔天狞笑道。
“高锐”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斑锐一呆,惊喜地回头,只见昏迷了多日的卫相如已然转醒!
他没有心思再和奉滔天说下去,马上冲到卫相如身边,握住她的手,激动地低喊:“相如,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了?”她虚弱地看着高锐。
“你只是心脏出了点问题,所以昏迷了好几天。”他拂开她的头发,轻声道。
“是吗那你一定很着急吧”她温柔地抚著他的脸。
他胸口一热,將脸贴着她的手心,那模样,像只终于盼到主人回来的孤犬。
奉滔天看不下去了,他冷笑一声,语带嘲弄“你别演戏了,般若。”
卫相如转头看着他,诧异地问:“你是谁?”
“他是我的朋友”高锐抢著道,随即走向奉滔天,將他往外推。“你先回去吧!滔天,你提的事我们以后再谈。”
奉滔天冷著睑,若非顾忌著高锐,他真想一手解决这个女人。
“你走吧!”高锐瞪著他,以眼神暗示他最好别轻举妄动。
“哼,你最好小心点,高锐,我言尽于此了。”他说罢便转身离去,却在开门时忍不住又回头瞥了卫相如一眼。
然后,他脸色一变。
因为,他发现卫相如正盯著他“虚弱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抹诡异而深沉的微笑。
只可惜,高锐并未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