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呃?”她一怔,脸色微讪。男友的母亲对她的家世其实并不满意,所以,她大概也猜得出未来婆婆提到她的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跟我来吧!刘夫人要的花不在温室里,我已经准备好在花屋里了。”罗隐说着向她招招手,走向花屋。
她杵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想,原来罗隐是个人间少有的美男子啊!
斑大、修长、优雅,长得白净英俊,飘逸潇洒,加上那一身白衣打扮,整个人散发出一份脱俗的灵气,仿佛是个不沾红尘的修行者,避居在这一方梦幻般的桃花源
她终于能体会未来婆婆和小泵为什么会沉迷于插花了,看来,真正吸引她们的并非罗隐的花艺,而是他本人。
“向小姐。”罗隐不见她跟来,回头喊她。
她一怔,把目光调高,定在他的脸上。
细眉长眼,原该显得女气的,可是在罗隐脸上却不觉得粉味,搭上那直挺的鼻梁,薄而润泽的双唇,反而有种清冽纯净的气韵,如透彻的黑曜石,内敛却又难掩锋芒。
深黑得像夜色的长发被整齐地梳向后颈,扎成一束马尾,更衬出他脸部迷人的轮廓,斯文而独特,笃定而深沉。
坦白说,她一直认为男人蓄长发会显得怪异又做作,但在他身上,长发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而完美地点缀出他那身不凡的器宇,以及那份高深莫测的神秘感。
“向小姐,你又怎么了?”罗隐轻笑。
“啊?哦,没什么”她微窘地收回目光,很快地跟上。
真是的,她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就老是在发呆,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她。
低头跟在罗隐身后,踩着石径踱向花屋正门,她正对自己今天的反常懊恼不已,忽然,一道投射在地上的狐狸影子让她吓得停下脚步,脱口惊呼。“啊!”“怎么了?”罗隐转身纳闷地看她。
“我你”她抬头看他,眼中全是惊慌,因为,那道狐影竟是
罗隐的影子!
“嗯?”罗隐扬了扬眉。
“我看到”她再度低下头,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令她惊恐的影子不过是树影交错出来的图形罢了。
“你看到什么?”罗隐的视线随着她看向地面。
“没有,没什么,我我又眼花了。”她尴尬地道。
“向小姐该去检查一下眼睛了。”罗隐调侃地道。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整张脸红得发烫,心中响起了一连串自责。
向宛青,你疯了吗?你脑袋有问题吗?竟然把罗隐当成了妖怪,太可笑了吧!
她一定是晒晕了,天底下怎么可能有那种怪物?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错觉而已,她怎么会把它当真呢?
“对不起”她糗得无地自容。
“我想,大概是天气太热了,进来花屋喝杯水,歇一歇吧!”罗隐微微一笑。
温和亲切的笑容,从容优雅的态度,这样的俊美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妖怪?
她再一次为自己荒谬的联想力感到丢脸。
“好,谢谢。”懊恼地垂下肩膀,她点点头,随罗隐走进花屋。
一进入日式花屋,一股带着花草芬芳的凉气便迎面扑来,她深深吸口气,整个人马上神清气爽起来。
一个年轻女子跪在玄关处恭谨地递上拖鞋,她客气地道了谢,开始打量花屋内部充满日式风格的装潢,以及禅味十足的摆设。
以原木、竹、榻榻米等纯天然建材为主体,整栋花屋洋溢着一种自然的宁静和美感,即使是一张桌椅,一扇窗户,也都讲究优雅和朴实,看得出每样家具都经过主人精心挑选,才会如此沉稳且别具韵味。
但相较于硬体的低调,那些在玄关、大厅,以及各个角落的花艺作品就仿佛是整个屋子的灵魂,华丽又充满了生命力,即便是简单的一根草,一片荷叶,或是一朵花,也能展现惊人的画龙点睛效果!
就在她怔愕惊叹之际,罗隐发现茶几上的瓶花略显枯萎,马上伸手摘除那些凋谢的花朵,俐落地重新整理,转眼间,瓶里的花又展现了盎然的生机,甚且换上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风貌,得以继续争艳好几天。
眩目地看着他的杰作,她愣了好半晌才告诉自己,她错了。
罗隐吸引人的并不只有他的外表,他的花艺同样有着惊人的魅力,那些花草经过他的手,俨然活了似的,缤纷绚烂得更加光彩夺人,他就像花的魔术师,手指一点,即使是一朵不起眼的小花也能变成绝色
“请坐。”罗隐转身对她笑了笑,请她入座。
“谢谢。”她在一张仿古的中式椅子坐下,另一名年轻女子便端来一杯茶。
这里似乎有很多女孩,而且每个都长得年轻貌美
大概都是冲着罗隐来学花艺的吧?
她捧起陶杯,边喝茶边在心里暗忖。
当泛着淡淡桂花香的甘美凉茶滑入喉间,她再一次清楚地确认罗隐是个非常讲究生活质感的人,大到整栋建筑,小到连一口茶也细心得让来客无从挑剔。
“好点了吧?”他关心地问。
“是,好多了”想起自己的冒失,她的脸又一次发烫。
“那就好。”罗隐对她微微一笑,接着转头对着那端茶的年轻女孩道:“菊儿,去把刘夫人订的花拿来。”
“是,老师。”女孩乖巧地退开,不一会儿,就捧着一束奇异的玫瑰出来。
向宛青一怔,她从没看过那么特别的玫瑰,每片**像泼墨般染着渐层的鲜红,从底部开始由深而浅,到**的边缘时几乎化成淡淡的粉红,美丽得不像真的花朵。
罗隐接过那束玫瑰,对着她介绍道:“刘夫人订的是一种非常稀有的品种,这种玫瑰叫处女之唇,明艳又不失纯真,非常适合晚宴餐桌上的摆饰。”
“呃的确很美”处女之唇?这是什么怪名字?她在心里暗暗皱眉,但表面上却努力挤出微笑应和。
“这可是我才刚摘下的,瞧,鲜艳欲滴又香味宜人吧!”他说着把花递给她。
一股扰乱人心的暗香袭来,她连忙稳住心神,伸手接过花,不料一个不小心,竟被花刺扎伤了指尖。
“哎呀!”她皱了一下眉头,缩手一看,指腹上出现一个小小的伤口,上头还汩出了一滴血。
“怎么了?刺伤了吗?我看看。”罗隐一把拉起她的手,温柔地检视她的伤口,接着,不由分说地就抓高她的手,低头含吮住她的指尖。
这个唐突的动作把她吓呆了,她惊慌地马上缩回手,瞪大双眼,胸口如擂鼓般急遽弹跳。
“怎么了?”他戏谑地盯着她,嘴角恶劣地勾起,似乎在取笑她的大惊小敝。
僵硬地避开他的视线,她心里陡地升起不安和慌乱,以及一种无以名之的騒动。
仿佛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被他碰触的瞬间突然苏醒了。
“我我该回去了,我婆婆在等着这束花要用。”她防备地抱住玫瑰花束,急着要离开。
“这么急着走?也好,趁着花新鲜时赶紧插上,才能展现最美的花姿。”他笑了笑。
“是,不好意思,叨扰了。”她不忘维持着应有的礼貌,朝他点头致意,转身就走,只是,才走到玄关,罗隐又叫住了她。
“等一下,向小姐。”
她心一惊,慢慢回头。
“林夫人还向我借了花器,请你一起带回去吧!”罗隐说着指示他身边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女人將手中陶制器皿交给她。
“好,谢”她才要道谢,定眼一看,突然脸色一变,一颗心险些跳到喉咙。
这个女人竟然就是在温室里的那个放浪狂野地和妖怪做ài的女子!
“请小心,别摔破了。”那女人对她妩媚一笑。
她背脊一凉,没有接手,反而后退一步,下意识瞥向罗隐。
这一瞥,把她的魂再次吓得窜飞,因为,罗隐的俊脸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狰狞的狐面,龇牙咧嘴地冲着她冷笑
“啊”她拔声尖叫,向后踉跄好几步,转身夺门而出。
这是噩梦!一个可怕的噩梦!
她得快点醒来!快醒来!
小脸惨白地逃出春流花屋,一路往外狂奔,她看不见阳光和花草,分不清现实和幻象,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诡异又吓人的地方,回到正常的世界。
正常的人间界
“啊啊啊”女人欢愉的呐喊声响彻整个房间,裸白的身体任由他玩弄侵入,却甘之如饴地放浪吟哦,像只受恩宠的母兽,不断地想取悦他,得到他的眷爱。
“啊大师!大师!呼呼我爱你我好爱你”女人在高潮的瞬间大声尖喊,身体奋力迎向他。
“你真的爱我吗?爱到可以为我死?”他搂着女人的腰肢,冷绝的神情和女人的投入狂热成强烈对比。
“是的!是的,可以为你生,为你死。”女人还沉浸在性爱的幸福感中,四肢软如棉絮地缠绕在他身上。
“太好了,这话是你说的,可别有任何怨言”他露出冷笑,倏地,他俊美的脸转变成狐狸,张开布满尖牙的利口,对准女人的胸口咬下。
“啊”女人惊恐地瞪大眼睛,尖声痛嚎。
罢才还柔润如脂的胸前破了个大洞,女人根本来不及挣扎,一颗活跳血红的心脏就被利爪挖出,吞进他的口中。
罢才还处在极乐的美丽女人,瞬间化为一具残破的尸体。
他弃若敝屣地將女人丢开,舔着唇边的鲜血,走到镜前,满心期待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可是,镜中映出的,依然是个人身狐狸头的妖怪!
“可恶!可恶!”他脸色骤变,一拳捶向镜面,愤恨地低吼着。
为什么还是不行?为什么努力了几千年,他就是无法化去最后的野性?
千年前的那位法师明明告诉他,只要采弋人的心,尤其是深爱着他的女人心,就能加速进化,助他修成人形。
于是,他藉助俊貌引诱女人,博取她们的爱,把她们调教得浪荡妖媚,然后,在她们心甘情愿地为他奉献一切时,再残忍地吃下她们的心。
起初,这方法还真的让他进化神速,他愈来愈像个人了,可以直立,有着修长匀称的肢体,可以开口,可以交谈,懂得感觉,明白喜怒哀乐,有了人类特有的情绪
但是到了后来,他却发现一切都停顿了,他再也没有任何改变,徒有着人身,可是脸上的狐形依然,虽然一般人看不出他的真正元神,都以为他是个眉目俊秀的美男子,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大家看见的只是他虚妄的外貌,在他体内,仍然是那个丑陋的野兽,那除不掉的狐味狐性,仿佛是个诅咒,顽强地烙在他身上,让他痛苦不已。
到底是什么阻碍着他?
要变成人,真的那么困难吗?
揪扯着头发,他在心里嘶喊,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绝望。
也许,就像主人说的,畜生永远就是畜生,不论如何努力,想变成人类终究只是妄想,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正伤感之际,脑中突然闪过一张秀雅却惨白的惊恐脸庞,接着,他想起了下午那个叫向宛青的女人!
随手写给刘夫人的地址原本是个迷津,但代替刘夫人而来的她却能循线找来,这是她的修行够深,还是缘分?
包令他惊异的是,几千年来,她是第一个看得到他真正元神的人,第一个不被他的外貌所迷惑的女人
为什么她看得见?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一个平凡女子怎么可能看穿他这身以法力打造的皮相?
难道,她是个天女?为了某种原因私自落凡
他心中微凛,不过,片刻后,却突然笑了起来。
太好了
几千年来难得遇上一个来自天界的人,她的道行少说也有好几百年吧?
如果吃了她的心,应该就能助他脱离苦海、一偿夙愿。
一道曙光射入他原本颓丧的心,他扬起邪气的嘴角,细长的狐眼跳动着奕奕的神采。
向宛青,这个女人他可不能轻易让她逃掉。
也许这是他和老天之间最后一场赌注,他已没有退路,即使用尽所有的力量,他都要成为人
不惜一切代价。
转向镜子,他看见龟裂的镜中照映出一个似人似狐的诡异身影,皱起眉峰,他走向镜前,一拳將镜面打碎。
碎落的镜片看起来仿佛是狐形的剥落,仿佛意味着他即將蜕变。
呵,这是个好兆头。
他一乐,仰头狂笑,那近似狐嚎的笑声在春流花屋四周回荡,足足响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