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所见是一处极为干净的房间,雪白的墙壁,木色的窗棱,窗棱间透进点点阳光,屋内的小几上摆着一个香炉,烟雾在炉上袅袅盘旋,淡淡的馨香,让人吸了十分安心的感觉。
蓝钰瑶没有动,她虽然醒了,可看完这些,她又躺回床上,重新闭起眼睛,睁眼,再闭眼,再睁眼,如此数次,发觉自己不管怎么睁眼,看到的都是这间明亮陌生的卧室,身下也不是她那张折了腿,被蓝半仙拿石头垫上的旧床。
“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穿着天青色的衣服,蹑手蹑脚的,看到蓝钰瑶在床上睁着眼睛,愣了好大一会,才飞也似的跑出去,口中大喊:师傅,她醒了。
蓝钰瑶没有叫住他,没有问他这是哪里、自己怎么来到这,现在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是孤儿了,没有蓝半仙,也没有卖包子的王大叔叫她“小蓝半仙”再塞给她两个超级美味的肉包子了。
那些她曾经十分鄙弃的东西,现在时时刻刻地盘旋在她脑子里,她只有在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才会安心地吃饭、睡觉。她又执着了,她觉得或许不说话,不再整天念叨着想要成仙,蓝半仙就会出现,把她接走了。
不说话,成了她心中的执念,就像曾经的成仙梦一样,不声不响,让不停出现在她眼前的少年、大叔、半老头子和真正的老头子们觉得她可能是个天生的哑巴。
忽然有一天,她的梦醒了,等了大半年,她禁语了大半年,蓝半仙还是没来接她,她的失望程度无法用言语表达,到了晚上,一个穿着天青色衣服的中年人来给她送饭时,她问:“我还能见到我爹娘吗?”
那人本来在摆放碗筷,听见声音差点没蹦起来,回过头,确定是她在说话,飞也似的跑出去,口中大喊:“师傅,她说话了。”
这里的人,表达方式都不正常。
这是蓝钰瑶观察半年后下的结论。
没过一会,那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半老头子回来,老头儿的胡子垂到胸前,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蓝钰瑶记得这个人,是最开始看她的那个孩子和今天给她送饭的中年人的师傅,除了这两个人,还有好几个人都叫他师傅。
蓝钰瑶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老头儿伸手摸着她的脑袋“只要你修道成仙,将来上入天庭,下入黄泉之时,便能见着了。”
不管这老头儿是在安慰她或是在敷衍她,蓝钰瑶毫无保留地接受了这个答案,修道,成仙,原来绕了一圈,她还是要成仙。
她点头“我要成仙。”
老头儿也对她点头,所有的人都对她点头,说明她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很好很和谐,于是她也成了老头儿的弟子。是第九个弟子,最开始见到的那个是八师兄,而给她送饭的那个是大师兄。
她师傅叫俞青峰,是天道宗第二十四代弟子,蓝钰瑶是二十五代,这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甚至不知道天道宗是做什么的,在哪里。
这些问题很快得到解答,因为无论问到哪个弟子,他都会挺起胸膛,骄傲地告诉你:天道宗成立近千年,实力雄厚,弟子逾千,是天下正道修真三大门派之一。
那神情,好像天道宗不是“之一”而是“第一”又好像他们说的不是天道宗,而是他们自己一样。
行过拜师典礼后,她也能像其他的师兄一样穿上天青色的衣裳了,照例还要改名字,三个字的就把中间的字换成代表辈份的名字,两个字的就在中间加一个字。
排到蓝钰瑶这里,是“兰”字,像八师兄叫慕兰云,大师兄叫曲兰舟。
她呢?蓝兰瑶。
蓝钰瑶不喜欢这个名字,每次听见就假装失聪,大家叫得也别扭,于是她幸运地保留了自己的名字,还叫蓝钰瑶。
蓝钰瑶以为自己还会见到救了她的那个少年,清冷的容颜、淡淡的莲香,时常会出现在她脑子里,可是并没有,她师傅甚至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只说她是一天清晨被人在山门前发现,并没有别的人。
蓝钰瑶更加笃定,那个少年一定是个仙人,因为不便带她回仙界,所以把她留在这里。众位师兄大概是不信她这套说辞的,因为他们全都善意地朝她笑着,然后点着头说:是,一定是个仙人。
从此她再不提这件事,只是心底更加固执地认为,那个少年就是仙人,一定是。
所以她要成仙,不只为了自己的使命,自己的爹娘,还为了再见一见这个仙人,最起码要答谢他的救命之恩吧?她可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不过成仙之路,跟她所认识的相差太大了。原来成仙讲究的不是“使命”不是“注定”而是靠天资和勤奋。
又过了两个月,当她跟七师兄和八师兄一起背诵入门心经的时候,她师傅找她过去,交给她一个任务。
就像当初的八师兄一样,今天进卧房中看那个孩子有没有醒来的换成了她,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止她一个失去了蓝半仙,由于被妖物报复而成了孤儿的人,有许多许多。
她在门外徘徊了好久,才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进了门,也像当初的八师兄一样,蹑手蹑脚的朝屋里走,没走两步,便对上那孩子的眼睛。
他醒了,不说话,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她。
蓝钰瑶也很想呆愣半天,然后冲出门去,手舞足蹈地大喊:师傅,他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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