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来!”王延昭敲了敲脑袋,自语道:“公子说需要一个空间还是基地?总之就是地盘了,那应该在哪呢?”
午间淅淅沥沥下了些小雨,此时池塘边上满是潮意,郭威坐在一个马札上,看着池塘发呆。这一年过去,他又老了许多,斑白的双鬓已经全是寒霜了,原本结实有力的手也显得干枯,最近更是时而颤抖。他以前坐在池塘边时常会想争霸天下的志向和天伦之福摆在眼前该选哪一样,现在却是没得选择了。他还记得上一次坐在这里垂钓时,刘承佑委屈地笑着请他去平定关西叛乱,而后他钓起一条大鱼,好不得意,惹得跟他比赛的陈厝阴阳怪气地说他钓自家养的鱼实在没什么好显摆的……这些事情仿佛就在昨日,可陈厝已经死了,这个爱在郭威面前倚老卖老的退役军人最后还是没得善终,“这就是代价啊!”
“太公?”柴宜哥的声音已经不再稚嫩了,身量又长高了许多,郭威欣慰地将他拉到身边,“这几日你辛苦了,你娘好些了吗,青哥有没有好好吃饭,敏儿开口说话了吗,还有月娘……太公实在不忍心见他们呀!”
“会好起来的!”柴宜哥并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安慰语,虽然他对历史做了小小的改变,但郭家依然受到了重创,他的三弟在舞阳公主的秘阁中患病,终于没能挺过来,连带着刘娥也一病不起,至于郭青哥,已经寻死过一次,他没办法接受残废的事实,更可怕的是现在全天下都知晓此事,现在家中一片哀鸿,大小事务几乎全由柴宜哥打理。
“大郎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他的福气!”郭威摸了摸柴宜哥的脑袋,想起张珏的遗书百感交集,正想说点什么,柴宜哥却道:“魏先生正在书房等您。”
郭威点了点头,该收起儿女情长了,既然现实已经把他逼到了这一步,他就要走得更远。他拉着柴宜哥的手,“你想知道为何我攻下了汴京却不登基称帝吗?”
柴宜哥没有说话,郭威却拉着他朝书房走去,“你已经长成一个男人,该承担很多事情了……”
书房里,瘦削的中年人毕恭毕敬地坐在郭威对面侃侃而谈,他就是沉衣中流的魏仁浦。柴宜哥好奇地打量着郭威旗下的第一谋士。魏仁浦三十岁时家贫如洗,其母借钱为他缝制新衣,他大受打击,将新衣抛入江中立誓要飞黄腾达,所谓无声之际,胸怀秋壑,亮剑之时,必出华章,想必是个风流人物,但看他却无甚文士风采,倒是面相憨厚,一身乡土气息。
不过柴宜哥倒不敢小觑此人,这年月哪还有所谓的风流名士,即使有也大抵在南方苟且度日。
“某以为主公以退为进实为良策!”魏仁浦道:“待到新君确立,主公当借防范契丹,领军北行!”
“哦?”郭威应了一声,微微前倾身体等魏仁浦继续。
魏仁浦清了清嗓子,起身道:“且不说太原刘崇对汴梁虎视眈眈,军队掳掠汴京正是狂妄之时,主公若立即身登九五,这些泼才多半会借此功勋有恃无恐,骄兵悍卒实乃君主大忌,前朝多少皇帝因此身死国灭。”魏仁浦的意思很明确,现在军心还不够可靠,他们能为郭威杀刘承佑,将来也可能会为别人杀郭威。
后汉开国皇帝刘知远死得太快太早了,他死之后到现在虽然已经发生了很多事,但是从时间上看,他才死了不过两三年而已。这样短的时间,他的影响力以及以他为代表的刘氏一族的影响力还远远谈不上消失或者弱化。所以郭威起兵时,要矫诏改动刘承佑的诏书,来欺骗自己的部下造反,而且在进攻都城的前夕,还要动之以巨利,以许诺剽掠京城为诱饵,才能驱动起士兵们的热情去卖命。这都说明了郭威目前根本没有真正掌握他手下的军队,也就是说,枪杆子虽然不见得再姓刘了,可也绝没有姓郭。这样绝对不行。在这乱世里,没有绝对效忠的军队,就别想做任何大事。
“需要绝对效忠的军队!”柴宜哥默默地点头。
“道济以为当如何获取军心?”郭威难得地露出了微笑,他手下将才不少,但如魏仁浦般心思缜密的实在太少,那些人都只想着从龙之功,喜得他还有魏道济啊。
“是恐惧!”魏仁浦沉声道:“兵强叛将,将骄弑主,主公称帝,军队自认为对主公重要便会趁机要挟,届时政令不畅,刘氏反扑之际危如累卵,但若情况相反,军队认为主公之于他们更重要,军心可定!”
“妙极!”柴宜哥抚掌大笑,“就好比让天下人为太公签下投名状,汴梁之乱,禁军已经没有退路了,太公此时只需安之若素,着急的反而是军队吧!”
“公子真是聪慧非常!”魏仁浦伺机给柴宜哥送上赞誉,心思灵动的他可对柴宜哥未来能达到什么重量级非常清楚,更何况柴宜哥在汴梁之乱中的作为也已经七修八改传得玄之又玄。
郭威看柴宜哥能及时领悟,老怀大慰,魏仁浦说得这些他早就想得很透彻,否则也不会立即拜谒太后。
“道济,你认为新君当选何人?”
“武宁军节度使刘赟!”魏仁浦郑重道,语调坚定,郭威闻言终于笑了。
柴宜哥却愣神了,武宁军,脑海中灵光乍现,可只是一闪而过却未能抓住,徒然一个模糊地轮廓。
“侍中,太原来使求见!”
“终于来了,宜哥儿,随太公去见见刘崇的使者!”郭威拍着柴宜哥的肩膀,“愿意跟太公一起北行吗?”
“孩儿还得想想!”柴宜哥没有答应,郭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哦,看来你又有什么点子了,想好了详细告诉太公!”
出得书房,走廊上郑恩和满熊端端正正地站着,看到郭威整齐地施礼,郭威仔细打量了一下郑恩,“你就是那个勇夺迎春门的郑恩吧,果然是员猛将。”
“元首谬赞!”郑恩第一次见到郭威,紧张之际高举右臂来了个纳粹礼,郭威楞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元首?这个词倒新鲜!好好护佑公子!”说罢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大步走在了前面。
这时,满熊附在柴宜哥耳边道:“那个陈安平求见公子,每天都聒噪!”
“哦?”柴宜哥想起那位疑似穿越客的家伙都忍不住笑意,“我手上还有个东方达芬奇呢,怎么就给忘了!”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