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恩一直与万思媛在河边聊到了灯笼里蜡烛燃尽,才亲自带着人将她送了回去。
刚到了万府大门口,还碰巧遇到了万思荷被未婚夫送回来。
见到他们,两人连忙行礼,段青恩与万思青回礼后,这才与那举人站在门口,远远看着万思青万思荷姐妹两个一道在丫头的迎接下进了门。
虽说他们是得了长辈的应允才能将人家未出阁的女儿带走,但如今是深夜,肯定也是不便上门的,就这么着,万府的人也不会说他们失礼。
当然,也许万府如今已经不在乎他们是否上门了。
两人一直站在原处,看着俩姐妹离开他们视线了,才转身准备回去。
“不知宣理考的如何。”
听了段青恩的发问,举子连忙拱拱手:“尚可。”
读书人都是谦虚的,他说尚可,那就是考的非常好了。
段青恩点点头;“既尚可,就早日迎娶二姑娘吧,最近到处都乱糟糟的忙得很,早些娶回来,也好自己护着。”
“是。”
他也是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段青恩的意思,脸上紧张一闪而过,却又很快坚定下来。
既选了耀王这条路,那就是再怎么担忧前路,也不能回头了。
万思荷也想要早早的嫁出去。
她与万思青一回府,就感受到了府中的气氛不太对。
万府虽然是官家,但万大人为人一向是宽和的,虽然万夫人对下人不怎么样,可前院里的小厮丫头那都是万大人的,万夫人也不好打丈夫的脸。
因为主子宽和,这些下人难免就性子活跃一些,比如说万大人身边的那个小厮,便十分跳脱。
可如今她们一路走来,碰到的下人却都是一言不发,见着他们了便行礼,行了礼就立刻匆匆走开。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恐惧的气息。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胆怯。
若是平日里,万思青肯定是自觉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可她方才才听段青恩轻描淡写说了“我要造反”,就有些禁不住吓了。
莫不是王爷的事……
不,不对,王爷说了,这件事如今还只是他与几位大人的心照不宣,从未在书信或者言语上跟其他人提过,就算是有人察觉到了,也拿不住他的把柄。
万思青静静在心思想着,万思荷却是实在好奇,终于在碰见自己院子里的丫头时,拉着她问道:“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那丫头身子还在微微抖着,听见主子问,虽还在害怕,却依旧是颤声回了:
“说是大姑娘病的起不来床,老太太发了好大的火,将大姑娘半个院子的人都提过去打了板子,还要整个府里的下人都去看。”
打板子可不是说着玩玩的,轻则受伤,重了能把人活活打死,那么多棍子下去,可不是让那些下人受伤部位血肉模糊的,惨嚎哭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万府的下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都被吓得不轻,一个个做事都认真的不能再认真,再碰见小主子也不敢嬉皮笑脸的讨巧了。
万思荷的脸白了。
她与万思青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又问丫头:“可知老太太为何如此生气?”
丫头说:“老太太说是因为这些人没伺|候好大姑娘,害的大姑娘受了风。”
“大姑娘到现在都还起不来床,老太太气也没消,那些被打了板子的直接就被送到了庄子上,姑娘,奴婢之前大着胆子看了,近身伺|候大姑娘的,竟是一个都没落下都被送走了,如今大姑娘院子里空落落的,只剩下了几个之前外面洒扫的。”
万思青想了想,问道:“如今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被赶了,大姐姐让谁来伺|候?”
丫头:“大姑娘被移到老太太院子里了,说是怕下人再怠慢了,她老人家要亲自照看。”
她这次也是被吓到了,府中大家都知道,万夫人最是严苛,反之,老太太是个再宽和不过的人,从前夫人罚了仆从过重,也都是老太太在夫人面前说情。
可如今,她竟然一出手便去掉了一个院子的人。
这一下可是好好的将万府的下人吓了一跳。
万思青挥手让这丫头下去,她一走,万思荷立刻便抓住了她的胳膊,六神无主道:“三妹妹,怎么办,这肯定是大姐姐的事被发现了,也不知会不会牵连你我,祖母打了那些人板子,他们若是心中有怨恨,在外胡言乱语怎么办。”
“二姐姐别担心,他们是被祖母打了板子赶到庄上去的,若是在外胡乱攀扯,也只当是他们心里有恨,这才编了一些瞎话乱人名声。”
万思青很快就想通了老太太为何要怎么做,她拍拍二姐姐的手背,轻声安抚着;“祖母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信不过吗?若不是笃定那些人不敢乱说,她怎么会将这些人送到庄子上,如今既然祖母发难,定然是知晓了这件事,你我还未出阁,也莫要插手,只当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以前怎么样,现在依旧怎么样就是了。”
万思荷到底也是在万夫人手底下磨出来的,虽然一时有些慌乱,但也很快在她的安抚下镇定了下来。
“是,你说的对,这件事本就与我们无关,大姐姐从不亲近我们,一个月都很难说上几句话,她做什么事,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说到这里,她又恨得咬牙切齿起来:“偏她还是长房嫡女,竟做出这种事来,父亲母亲疼她一场,她竟是半点不为他们考虑,我真是,真是恨不得她死了算了!”
一想到全家很有可能因为万思媛的这个举动受到连累,她也很可能一辈子被人耻笑,万思荷就恨得不行。
“好了,莫要想了,如今也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歇着吧。”
万思青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只是在灯笼的昏暗灯光下,她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怅然。
万思媛,恐怕是活不成了。
祖母既然保住了这些下人的命,就说明她放弃了万思媛这个孙女。
等到万思媛一死,就算是那些被赶出去的下人说些什么,人们也只会当他们是仗着人已经死了胡言乱语。
只是她想着段青恩与她说的,万思媛肚子里的孩子是当朝皇帝这件事,又总觉得万思媛不可能会死的这么干脆。
祖母一向是谨慎的,不让万思媛“病逝”,万家可能受到连累,让她“病逝”,又拿不准陛下会不会因为这个降罪万家。
万思青走在万府的小路上,想着,祖母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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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大姑娘将药碗摔了,死活不肯喝。”
跟了老太太一辈子的嬷嬷到了她身边,悄声说着:“大姑娘还一直嚷嚷着,说陛下一定会接她进宫的,若是我们现在将皇子打了,陛下会降罪万府。”
“降罪就降罪。”
老太太将拐杖往地上一点,满脸的冷笑:“我个老太婆管教自己未出阁的孙女,即使是陛下也没这个道理来插手。”
“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留着,我万府就随时可能被连累,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一定要打下来。”
她下了死命令:“她不喝就给我灌,若是再不肯喝,那就给她一条白绫,让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上路。”
“母亲。”
被匆匆从正院叫过来的万大人立刻焦急的站了起来:“媛儿是有错,可把孩子打了就好啊。”
老太太冷冷扫了儿子一眼:“若是她乖乖听话,我何至于此,你且瞧着,你真心疼着的女儿眼里可没有你这个父亲,从她做出这等下贱勾当,还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时候,就该知道她眼中并无我们万府。”
万大人脸白着,到底舍不得女儿被杀,努力的解释着:“她年纪小,也是受人哄骗……”
“什么受人哄骗,只是自作聪明罢了,你看着,就算是我们府中不打掉这个孩子,宫中太后若是知晓此事了,也不会让孩子久留腹中。”
想想吧,这个孩子可是在宫外怀上的。
就算万思媛口口声声说这是皇帝血脉,她又的确和皇帝有了肌肤之亲,谁能证明?谁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别人的?
这可不光是一个皇子的事,还可能变成混淆皇室血统。
就算像是万思媛说的那样,皇帝会接她进宫,宫里也绝对不会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
与其让上面降罪,甚至连累到万府,还不如他们自己决定。
万大人虽然迂腐,却不蠢笨,老太太这么一说他也就懂了,只是懂了归懂了,他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万思媛死。
呐呐道:“只把孩子打了便是,莫要伤了媛儿。”
就算是这件事过后,万思媛去做尼姑,好歹也活着啊。
万夫人在旁边也是着急的点着头;“母亲不要急,媛儿不懂这些才会这样,我去她跟前去,我去找她说,等我把这些事都给她掰碎了说清了,她会配合的。”
老太太冷漠的看着儿子儿媳。
她与他们不同,她是早早就看清了在万思媛那张美人皮下是个什么面孔。
这二人费尽心思的想要保住女儿,可也要看看,万思媛愿不愿意让他们保。
她也没了做恶人的兴致,直接点了头:“好,你们去说,就告诉她,如果这个孩子留下,你,你们夫妻,她的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下半辈子都要受到人家嗤笑,仕途婚事,都会因为这个孩子遭到连累,把这些都告诉她,看她是选孩子,还是选你们。”
说完了,老太太拄着拐杖,甩开想要搀扶自己的人,自己挺直了腰杆,出去了。
万夫人看了看丈夫,咬牙道:“我去,我去找媛儿说。”
她和女儿的脑回路最接近,因此也猜得到万思媛为什么不肯打掉这个孩子,无非就是觉得这个孩子是个筹码,能够让她在皇宫里过上好日子。
但她相信,只要把万思媛的嫡亲弟弟搬出来,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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