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烨之前就是典型的明明是个下人,在满府里却比段青恩这个王爷还要走的耳目清,毕竟段青恩腿脚不便,身边又只有他一个伺|候的人,朱烨要是不对他说发生了什么什么,他成天坐在轮椅上自己一个人闷着,怎么可能知道。
但如今情景就很不一样了,德喜到了段青恩身边。
问过之后,才知道他没娘,只一个爹,爹娶了后娘,又生了个弟弟,德喜在家里的地位就尴尬了起来,之后正好王府采买,他爹就把他给卖了。
虽然说古代孝道很重要,但德喜言语间倒是透露出了一些他对自己亲爹后娘没什么感情,甚至还有点恨意。
这挺好的,对家人没感情,又无什么后路,他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有段青恩这个王爷主子了,段青恩也能放心的用他。
当然,段青恩没直接说自己要德喜在他身边是想让他渐渐替代朱烨位置,而是表明了就喜欢他的忠心,再加上朱烨年纪也大了,他感念朱烨在自己身边十几年,想着等到德喜能够独当一面了就放朱烨出府过自己的日子去。
这话段青恩也是直接当着人的面说的,道是到时候赐给朱烨几十两金银,再赐些田地,让他也能安心在外做个富家翁。
如今物价低,这些放在外面跟平民百姓比,的确算是个富人了。
至少那些下人们就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只恨不得得了金银拿了田地的人是自己才好。
可朱烨不这么想啊!
之前段青恩手松,他本来就积累了不少积蓄了,哪里还差这几十两银子,何况他还琢磨着继续留在段青恩身边当细作,做皇上的眼睛,好让以后自己的义子能选官呢。
到时候,他可也就是个老太爷了。
可他就算是心里想的再怎么好,背后站着的皇帝再怎么大,明面上,他也只能对段青恩的话感恩戴德,说一些“奴才不想离开王爷,奴才要伺|候王爷一辈子”的话。
段青恩:“你已伺|候了本王很久了,为奴为婢到底是低人一头,还不如日后出府,当个正儿八经的自由人,放心,日后就算是你离开王府,到底是本王身边出去的,要是遇到什么难处,也能来王府见本王。”
朱烨:“……”
他能有什么难处,他背后站的可是陛下。
段青恩一个在京城里边缘化的王爷,能帮他什么忙。
何况他之所以能够让陛下用他,靠的就是他一直在王府里监视着段青恩,若是离开王府,他没了用处,鬼知道陛下还会不会用他。
可他心底郁闷到要吐血,一抬眼却看到站在王爷身侧,小心扶着轮椅的德喜正在满眼羡慕的望着自己。
更加郁闷了怎么办。
羡慕朱烨的可不光是德喜,而且德喜虽然今年十五岁了,也是能相看媳妇的年纪,但他自小在府中长大,没什么坏心眼,顶多就是羡慕一下。
府中其他被朱烨压的够久的下人看他可就满是嫉恨了。
之前王爷一直只用朱烨,他们虽然心底羡慕,但也只会讨好朱烨,可如今王爷身边竟开了口子,放了德喜留在身边,原本安心认命的下人们心思便跃跃欲试了起来。
他朱烨看着好,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府中比他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哪里像是他这么没有容人之量,抢了德喜的功劳去找王爷献殷勤。
还得了王爷那么高的称赞,他配吗?
俗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段青恩给朱烨的赞誉太高,他本人又德不配位,再加上另一方面他又开始接纳新人,给周围露出了一个“只要我忠心,我也能上位”的新号,德喜还好,挡在最前面的朱烨则是一瞬间成为了被众人嫉恨的对象。
于是可想而知,这些天段青恩逛花园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不再远远避开,而是跪到了近前。
因为他坐在轮椅上的关系,以前要什么东西都是直接吩咐身边人,也就是朱烨来做,之前的原主身边就这么一个“忠心又能让他信任”的人,因为是父皇送来的关系,原主对着其他人警惕无比,却对朱烨信任有加,有时候就算是他想要什么东西,也会担心累坏朱烨而不开口要。
但现在嘛……
“这花儿开的倒是好。”坐在轮椅上的王爷很自然的偏头对着朱烨道:“你去库房里,将那些西洋画具拿来,本王要作画。”
“对了,你一个人拿,那画具金贵,可是本王画大价钱买下的,别人笨手笨脚没有你精细,别让别人拿了碰坏。”
画具那么沉,一个人要拿起来肯定要累死。
朱烨脸上神情僵了僵,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诺诺应是。
他依稀觉得,王爷仿佛最近好像看他有点不顺眼。
否则怎么会总是给他安排这种苦差事。
他最近每天不是搬动这个就是搬动那个,累的腰都要抬不起来,晚上睡觉都觉得浑身酸痛。
之前在宫里还好,可自从跟在段青恩身边,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差事。
朱烨心中苦不堪言,思来想去,决定在给皇帝的密折里写一下段青恩对他态度的变化。
他写下“王爷疑似怀疑他”的密折后,便让人递了上去。
那人也是潜伏在王府的,递了折子上去,正准备告退,就听着上方的皇帝问他:
“朱烨在皇叔身边可受器重?”
那人想了一下,十分肯定的回答道:
“回陛下,王爷信任器重朱烨,对他的忠心赞不绝口,满府中,王爷最信朱烨,最重要的事也都是他来做。”
皇帝皱眉,将手中密折丢到了一旁。
这朱烨,真是不可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