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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自己这么讽刺潘娘子,潘娘子会脸红,会惭愧,会……可是,潘娘子拿指腹揩了揩眼睛,理直气壮就说:“奴想过美好的生活,奴有错么?”
康飞低头看她,她毫不羞愧,两只眼睛就跟他对视,“奴希望,奴的儿子生来就能住大房子,坐轿子,而不是在贫困拮据中长大,然后卖掉祖屋去行贿,继承一个百户官……”
马丹,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你的孩子可未必真是万雪斋的种……”康飞不得不提醒她。
“那又如何?俗话说,生恩不如养恩,万老爷要是把他养大,总比过继万二老爷的二儿子更亲吧!”潘娘子昂着头,说得理所当然。
康飞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潘娘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总之,他现在只明白,潘娘子的三观扭曲得不成样子。
“也就是说,嫂嫂说让我救你,这个救的意思,是说我要保证你肚子里面首先是个儿子,还要保证你在怀孕的漫长时间中不能暴毙而亡,还得保证你生出来的儿子也不能暴毙而亡……嫂嫂,我这么理解,没错吧?”他很认真地看着地上跪着的潘娘子。
这时候潘娘子脸上终于红了起来,讷讷就道:“奴,奴不是……奴的意思是……奴,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便双手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康飞没去理她,淡淡继续说道:“在这个前提下,我还要保证大郎哥哥在外面战死,不然,大郎哥哥没本事杀万雪斋,说不定,会杀了你,还要保证二狗子在大哥战死嫂子改嫁大财主后不能因此而一怒杀嫂,因为你死了,一切皆休……”
潘娘子听了这话,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康飞看着伏地大哭的潘娘子,摇了摇头,连生气的兴头都提不起来。
我又不是你的舔狗,再说了,即便是舔狗,恐怕,也未必肯做上面说的那些事情……我只能说,嫂嫂,你的内心戏真多。
他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潘娘子就说:“嫂嫂,我劝你善良。”说罢,起身就走到门口,伸手开门,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头,他就长长叹了一口气。
院子逼仄得很,空气中一股子玉兰花的香气。
扬州府栽培玉兰花有差不多两千年的历史,本地培植的玉兰花,花期长达大半年之久,走在街上,时不时就有卖花的,扬州妇人喜欢把玉兰花簪在头上,挂在身上,放在枕头下,放在马桶旁,可以说处处可见。
张大郎之前就在城外花农处赊了花让二狗子在城里面卖,赚的很是不坏,养家是绰绰有余的(注1),只是,跟做大财主的小老婆比起来,别的不说,吃喝用度上面自然就差远了,要不然,从古自今,为什么那么多女人热衷于做二奶呢!
这种心情下,他很想摸一根烟来抽抽,只是,却哪里有,只能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推开院门,他左右看了看,就瞧见二狗子在昏暗的墙角蹲着,他瞧着未免打**里面都来气,恨恨上去就踢了二狗子一脚,二狗子挨了一脚,也不吭声。
注:扬州妇人人人戴花的习俗,一直到五百年后依然存在。
民国时候有位留学扶桑的易君左先生,据说自小在高要县长大,就是《儒林外史》里面【高要地方肥美,或可秋风一二】的那个高要,这位易先生当时在国府教育厅任职,因为战事,教育厅暂迁至扬州中学内办公,易先生一瞧扬州遍地戴花的妇女同志,易先生嘴贱,大概觉得自己家乡那儿表子戴花,扬州妇女戴花,可见扬州女性都是表子,然后文人习性发作,一番引申,写了一本《闲话扬州》,还发表了,惹了扬州妇女界人士大怒,数千人组成浩荡团体,要司法追究易先生,易先生自己更是差一点被愤怒的老百姓给打死。
易先生顿时怂了,请了常凯申的挚友和亲信王柏龄做说客……这件事当时震惊全国,在报纸上闹了大半年才结束。
这事件和某时间段的魔都女性流行【穿踩脚裤皮短裙】差不多,结果外邦友人惊诧,俺们那儿表子才这么打扮啊!认为魔都满大街都是表子。
这叫人不得不叹:古来史书多相似,缘何总是卖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