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文明的选择（二）

    第二百一十章

    董晓兰严肃脸抱胸正坐、闭目沉思, 在她对面, 王林跟条死鱼一样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埋头玩游戏的付友清抬头朝这边看了眼, 见这俩保持这姿势起码十分钟没动也没说话, 便抱着电脑偷摸溜出了房间——这俩这么正经要谈的肯定不是啥好事，不赶紧溜回头给抓壮丁了都没处说理去。

    “文明起源的细微不同便足以产生深远影响……能说出这种话, 你的这位魔王算是对人类了解得够透彻了。”董晓兰长吐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真是可怕……他来到地球还不到两年吧？”

    王林一动不动。

    “你给达利的金属环是迈克·托马斯的灵魂, 帝利亚斯插手了北美的事, 还好, 他没有暴露来历。”董晓兰再度长吐口气，额头上已能看见汗珠, “我必须向上面出具新的报告……小林，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的这位魔王陛下……也许你也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你的这位魔王陛下。”

    王林终于动了，这货一脸死相地支起上半身, 歪着脑袋瞅着董晓兰：“董姐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我的我的, 你不知道人家这正心碎着呢？”

    董晓兰花了两秒理解王林的意思, 额头上爆出青筋：“物种都不同我简直不明白你在伤心个什么劲，你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有点逼数？”

    “董姐？！”王林惊了, “你怎么这么说我？”

    “换别人来能当你神经病信不信。”董晓兰面无表情疯狂吐槽, “你到底是着迷他什么，脸好看？那比帝利亚斯脸好看的明星也不是没有，佟丽娅不比他漂亮，张嘉倪美翻了吧, 你这物种都跨越了咋没见你跨越性向呢？”

    “不是，就是……帝哥不光是脸好看！”王林努力解释但是没词儿。

    “那就是你让他欺负出受虐狂的毛病了。就他在异界开拓团那边的表现，用范博士的说法，全地球都找不出他这么一个天生的超级s来。”董晓兰不客气地。

    “……卧日！”王林当然是马上就想反驳，结果居然想不出能反驳的词来，“你今天咋这么毒呢，你还是不是董姐了，你是不是让穿越了？！”

    董晓兰死鱼眼：“我还觉得你抽风了呢……你是不是没理解帝利亚斯对人类的了解程度深入到多恐怖的境地了？”

    “这话咋说？”

    “……”董晓兰瞪着王林那张懵逼无辜的脸，有那么好几秒的工夫里特别想打shi他……忍了又忍、深呼气深吸气来回几遍，才总算心平静气下来，“你好好想想，多考虑考虑……我去打报告。”

    董晓兰就这么丢下懵逼的王林拍拍屁股走了，王林嘀咕了句“更年期到了”又死鱼一样的躺回去。

    半小时后，王林跟弹簧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一脑门大汗地冲出门，却见久违的特工火机，也就是陈好好领着一大帮黑西装守在走廊上正交代着什么，这货还冲他打个招呼，露出个纯洁笑：“王部长，我来接手这边的安保工作，请王部长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王林应该理直气壮地骂娘，但是他这会儿没有这个底气，跟陈好好大眼瞪小眼小半会，自个儿默默退回房间内。

    “这什么情况啊，王哥，怎么我想下楼吃个烤鸭都不让了啊？”隔壁屋的陈娟娟还一脸懵懂地过来问。

    “叫外卖。”王林把这姑娘打发走，坐沙发上黑着脸又思索了半个多小时，又打电话问了下一早出门的毂袁、安静他们——之前就没在酒店里的倒是没有人去催着回来，但看现在这情况，回了酒店就要被控制住行动，也就是暂时软禁了。

    犹豫再三，王林硬着头皮打了帝利亚斯的电话……帝哥是有配备手机的，这个手机不是王林给买的，是特保局特批的军工出品，北斗卫星定位、24小时全天候监听、超强待机……呃，超强续航能力，虽说因为帝哥有分|身大法的关系其实监控方面作用不大，但通话的话肯定会被同步上传音频被不知道多少人同时监听，所以王林一般不会打帝利亚斯的电话。

    “帝哥，您老在哪呢？”

    帝利亚斯报出一家京城有名的老饭馆……现在帝哥出去玩已经不需要导游了，电话里面还有激动地请问能不能拍照合影的背景音。

    王林随便问候两句挂了电话，额头上的汗少了点儿，还好，上面只是暂时把物保部看管起来了，对帝利亚斯还是采取放任态度。

    跑出去浪的毂袁和安静很快赶了回来，叫上正尽职地当兼职gm的吴莉莉赶来王林的房间汇合，然后……陈好好那个不要脸的本来蹲走廊上，一见他们这是要开会碰头，也厚着脸皮跟了进来。

    吴莉莉显然没有觉得气氛有多不对劲，也可能是她心里面把陈好好当成自己人，大大咧咧的就问：“你做啥好事了老王，董姐都让人来盯着你了？”

    陈好好一副认同的表情在那点头，好像还嫌弃王林给他增加工作量似的。

    ……笑你麻麻批！王林肚子里别提窝火：“我特嘛啥也没干，之前董科长来时还好好地！”

    “嗨，那指定是王哥你做错事了。”毂袁这货居然也胳膊肘朝外拐，拍着大腿在那赞同。

    “正经点，现在不是批|斗我的时候。”王林朝陈好好一指，“你们别觉得这家伙是好人，这货是谁，国安的特工，特工蹲到咱们这屋门口了意味着什么，我要有麻烦咱们物保部就都有麻烦，知道不？”

    “王哥。”安静这个往日不咋出声的货出气了，丫一副沉重的表情看向王林，“一世人两兄弟，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大家也不是第一次给你擦屁股。”

    王林：“……”我特嘛做人就这么失败吗，啊？！

    抬手一抹脸，王林也懒得辩解了，索性道：“我直接说了，大家都知道特保局有个《华夏超凡密档》，我们这些人、包括国内所有的在编的超凡，都有个危险评级……”

    “这个我知道，特保局发的本本里面有提，第一季《超凡对决》后帝哥的评级是最高ss+，王哥你本来是b级，前阵给你提到s+了。”毂袁很没良心地在那乐，“谢哥不是谢姐都才b级呢，白伍也才a，王哥你的战斗力全在坏心眼上了。”

    王林都懒得生气，冷笑道：“哼，现在《华夏超凡密档》要是更新了的话，你们王哥我就该是sss+了，帝哥的话，破上限，爆表。”

    “哈哈……哈啊？！”毂袁原来还幸灾乐祸，理解过来了差没跳起来，“卧槽？！”

    陈好好看向王林的目光一下就特别特别犀利……

    王林昂天长叹，把他被董晓兰忽然神经质地喷了一通后才发现到的事实说了出来——董科长是专业人士，为了执行任务方便做了子宫切除术的狼人一枚，要不是刺激过大，人会控制不住情绪对王林冷嘲热讽？

    约二十分钟后，房间内除已经惊吓过的王林外，毂袁、安静、吴莉莉、包括负责监视的陈好好四个人齐刷刷汗如雨下。

    “我觉得……应该没到那地步，帝哥不像是会对这种事情有兴趣的人……”吴莉莉擦了把汗呐呐地道。

    毂袁小脸惨白得跟什么似的：“不是……危险评级本来也不是说咱们这些人会有干什么事儿的意愿，而是咱们这些人有没有这么干的能耐……现在这情况，随便谁来假设一下结果都很明显——帝哥完全可以在无须采取武力手段也无须进行大规模破坏的前提下，在十年或更短的时间内、将文明秩序仍在的大半个地球收入囊中。”

    吴莉莉捂着嘴默默流冷汗，王林焦虑地抓头发。地球上有三个国家可以轻易地以一己之力征服全球，前提是另外两国不插手，但就算如此，到手的地球也是战争洗礼后的地球，经济、科技、人口上的大退步不可避免。而帝利亚斯，这位孤身来到地球、且在地球人帮助下恢复实力的魔王，当下的地球人甚至拿不出筹码跟他交易的魔王，却可以凭着他对地球文化的了解将地球文明无须太大战损便收入囊中，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冷笑话——就算大伙儿坚信帝利亚斯高冷人设绝对不崩、绝对不会跟少儿向动漫作品里的反派一样嚷嚷着征服地球也没意义，核弹没人启动还没威胁呢，地球人会不介意私人拥有核弹吗？

    “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吴莉莉还是难以接受，在她的认知中帝利亚斯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美貌养眼吉祥物，忽然间要她接受帝利亚斯是地球文明最大的威胁，就算逻辑上她能理解感情上也没法儿认同。

    陈好好开口了，这个经常比安静还透明的特工少有地露出锋芒：“车子说的没错，《超凡密档》并不是认为某个人有犯罪倾向、犯罪可能性而制定的内部档案，而是确定某个人有能力影响到社会治安、造成社会动|荡隐患而提前预备应对方案的预案。我国自古以来是多神教信仰，宗教气氛不浓烈，大伙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出了国门，哪怕是在家门口的东南亚、东亚各国，在座的几位都拥有以个人实力拉拢大批信众建立邪教、划地封王的能力。退一步，成为某处的地下教父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陈好好没有说错，战斗力最弱的毂袁摆弄下他的“真理之线”，混个教宗当当都跟玩儿一样……当个超级杀手疯狂敛财什么的更是没有难度可言。

    “帝利亚斯没有弱点，等同不死之身，又具有无法防范和限制的超凡能力，本身就有极高的危险度。现在，帝利亚斯又吃透了地球文明……若果他在欧洲现出真身，自称上帝，以他的个人实力和身为魔王的统御能力，就算是唯物主义者最多的德国也抵挡不住全民狂热教徒化带来的破坏力——他的存在，于没有彻底淘汰宗教权力化的地球而言，就是比所有核弹加起来都更可怕的威胁。”

    陈好好得出的结论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现实，其实所有人愿意深入地想一想都能得出这个答案……他还算是跟物保部关系比较亲近，没有把王林给算进去。

    “地球没有摆脱宗教文化，也成帝利亚斯的原罪之一了吗？”吴莉莉苦笑着倒在沙发上。

    她的疑问没人能回答，连王林都不能。

    如果帝利亚斯一直了解的都是华夏文明，那么他的危险度虽然高但也并非不可接受……如陈好好所言，唯物主义者占绝对比例、且宗教信仰为多神教的华夏国，其宗教气氛从来就不具有使全体国民狂热的能力，就算是上世纪某功如日中天的时期，大部分国民看李某某也跟看蛇精病一样。

    若果帝利亚斯对华夏国产生野心，那么他一定会遭遇无数华夏人的反抗，即使他胜利，他获得的也不会是这样朝气蓬勃的华夏。以帝利亚斯一贯以来表现出的在利弊衡量上的绝对理智，他有更多方式能够“驱使”华夏国为他卖力，王林可以理直气壮地拍胸脯保证帝哥不会做多余的事。

    而现在，这个来自异界的魔王了解到华夏之外的地球文明并不如此……历史已经证明了宗教的力量确实可以轻易地征服一个国家并将其较为完整地收入囊中。可以想象，当董晓兰从王林的转述中听到帝利亚斯说出“文明起源”这个词汇时，理解到内中涵义的董科长有多抓狂……

    帝利亚斯在京师里四处闲逛，享受京城便利的公共交通和随处可见的传统美食、以及发现他的市民的热情追捧时，物保部彻底被阴云笼罩……

    董晓兰在四小时后再度来到物保部下榻的酒店，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白伍、夏恒等人和特保局的一群工作人员。在王林的房间内，当董晓兰和白伍提出问题时，特保局的人就在旁边进行记录……架势简直和三堂会审没区别。

    “国家会将所有的超凡都当成是破坏社会治安的假想敌预备应对预案，这并不是针对谁，而是针对所有人，包括我。”董晓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我有在影子中借道的能力，为避免我被敌人收买刺杀重要人员或窃取情报，我的伤腿里面植入了北斗卫星定位系统，除非我自己把腿砍下来，否则我的行踪轨迹就会被全天候记录。”

    “我的保险装置是，局里制造了一个10x10米真空密封特种玻璃箱，内部填充经测试不能被我的能力改变材质的99%含碳量特制碳纤维，利用真空吸力将我关进其中后，除非我的保险警报解除由外部释放，否则我就出不来。”白伍接着道。

    “我植入了遥控电力心脏麻痹装置，在我失控的情况下可以瞬间将我制服。”夏恒也爽快地曝出弱点。

    “被确认具有危险性的能力，不管是不是有意向都要有配套保险预案，这无关信任问题，而是负责任的做法，王部长可以理解吧？”董晓兰道。

    “……可以。”王林咽了下唾沫，物保部里面谢三元也戴了个北斗定位的手环，他的话……估计是上面认为他的破坏力不在能力上，没勉强这个，“但是我不建议对帝哥采取这种手段……反正大家都知道帝哥的情况，他是能谈事能交涉的，我相信你们也更愿意采取比较缓和的解决方案。”

    “小林，你还是没理解……我国自封建时代起就是信奉多神教的国家。”董晓兰换个更亲近的称呼，语气缓和了但措词还是很尖利，“我国民众在信仰方面比较功利主义，进道观烧香、过寺庙拜佛，谁有用找谁，没用了菩萨像一样能拆来烧火，要让我国民众为着拜哪个佛的问题去刀兵相见，很难……这是大众乐观认识，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呃……”

    “乐观没有问题，但盲目乐观一定会出问题。确实宗教权力化在我国没有太大市场，但一神教和依附一神教而生的各种邪教也从来没有根绝过。就算我国一直采取严厉打击、严防死守的态度，各类邪教依然在我国农村、乡镇和欠发达地区顽固扎根，家庭破裂、亲属反目等案例屡见不鲜。连我国都是这样的情况，其他国家和地区呢？伊朗、土耳其这些国家，三十年前也都是世俗国家，而现在呢？一代人的时间，没有‘神’为背景的宗教权力就能将世俗国家彻底宗教化，在这样的参照物下，你觉得单方面说明帝利亚斯统治地球人毫无兴趣的说服力有多大？就连你自己，你是真心这么认为、毫不犹豫、毫不质疑的吗？”

    “你认为帝利亚斯绝不会对地球产生野心，我愿意相信你的判断，但是其他人呢，你能说服其他人对你的观点深信不疑吗？更难听点说……就算生命层次和人类不一样的帝利亚斯确实没有兴趣统治地球，那么你呢，作为与帝利亚斯最亲近的人类的你，你能说服其他人相信你也确实没有这类野心吗？”

    王林的脸色苦得不行，这就是他现在最头痛的问题——他自己穿了条黄裤子，上面有没有shi靠嘴是解释不清的。

    更蛋疼的是，董晓兰的质疑王林并没有反对的底气，实在是帝利亚斯的过分理智打击了他不是一次两次，万一帝利亚斯认为将地球人统治起来符合他的利益，那么他采取手段的可能性是……100%！

    “就算我也乐观一点好了，我认为华夏人都是聪明人，不吃宗教权力化这一套——帝利亚斯仍旧可以轻易地接收半个地球文明为他所用。他知道地球上大半的人类社会文明起源是（三大）一神教，他知道一神教对人类社会的影响有多深远……只要将人群划分出‘我们’和‘他们’，‘神的选民’和‘迷途的羔羊’，‘教徒’和‘异教徒’，地球上接近或超过一半的人就会成为他俯首帖耳的棋子，这是最简单最粗暴的将人群划分制造对立、在冲突中获取权力利益的手段，几乎没有成本可言。”董晓兰忍不住露出苦笑，“所有的邪教和大部分的政权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对他而言采取宗教手段获得实际统治权实在太过容易了……对着这样帝利亚斯若仍旧能毫无恐惧，这才是不可能的事。”（注1）

    王林一头是汗，举手投降：“好了董科长，你真的不用继续说服我，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就是底层出来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国人傻逼也多？拿宗教幌子忽悠欧洲佬也是我想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一神教流毒无穷？其实咱们现在最为难的真不是怎么说服我，而是找出大家都满意的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你相信我，我比你还想把这关给过过去！”

    白伍、夏恒几个看王林的眼神儿就特别复杂……作为曾经也被这货严重忽悠过的人，这会儿心里面真是啥情绪都有。

    “我今天也是想了一天，帝哥他人摆在这，以咱们地球的科技手段反正是对付不了他，咱也不能跟帝哥翻脸，喊着啥乱七八糟的口号拉着他打一场，那都傻得冒烟了。这么一来，咱们还是要把争执摆在桌面上，能靠商量解决的事情千万别挽袖子，这个大家都同意吧？”

    董晓兰眼睛一亮：“别绕圈子直接说！”

    王林赶紧把他和达利达成的py交易倒了出来——打通另一个规则体系完整的物质主位面、借用该位面的规则之力在达利的魔界开辟通往十层魔界的超远程空间门（这个距离其实应该算黑洞不应该叫空间门了），这个计划原本王林是想用来把帝利亚斯留在地球的，现在的话，换成是送帝利亚斯回老家的用法也行。

    如果帝利亚斯要自行回返，他就必须消耗自身大量的能量，而十层魔界那边并不是太平盛世，在战斗力不足百分百的情况下回归对他来说也有风险……这确实是有交易价值的，可以拿来作为与帝利亚斯交涉的筹码！

    “……你居然让达利同意你在他家里面开个里通外国的桥头堡？”董晓兰简直难以理解王林这手骚操作。

    “我忽悠他跟帝哥缔结了灵魂契约，如果他不愿意当个头顶上有太上皇的皇帝，就只能去别国当质子。”王林老实交代。

    “……达利居然还愿意跟你当朋友？！”董晓兰更加不可思议了。

    “他能上位好歹是我出的力啊，不然帝哥选厄斯也没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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