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况且兄这样慷慨,那也无须换不换了,要是喜欢我的字,以后我会多给你写一些,跟你说吧,虽说我的字不算太有名,在外面还是值些钱的。”文征明脸上露出了小得意的神情。
“征明兄这是什么话,我就是穷疯了也不会把你的字拿出去卖啊。”
况且心道,文征明的真迹是不如苏轼、黄庭坚这些大宗师的真迹宝贵,可也是国宝级的,在现世,想得到一幅也只能做梦吧。
文征明大喜,况且这话让他太受用了。不拿出去卖,就意味着要当作宝贝传给后代。文征明在外面人得到许多赞赏,并不当回事,今天得到同行高手的认可,这才是最高的评价。
“对了,还有件事,王大人说那个方御史方大人,不仅是老狐狸,更是条毒蛇,王大人当年在朝廷就是着他的道儿,才不得不急流勇退的,遇到他万事要小心。另外,王大人为人非常好,就是性子孤僻些,也是名士的性格,你以后没事时不妨去见见,有益无害。他今天提出特地来看你,连我都觉得意外。你在他眼中是有分量的。”
况且点头,不管如何,他对这位王大人还是心有好感,至于以后见不见那是另一说,这事并不重要,何况跟退休御史有太多瓜葛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古时的官员退休叫致仕,退休并不一定宣告仕途结束,有时朝廷还会召回致仕官员,称为起复,就是重新任用,所以这位王大人虽然在野,也没人敢小瞧,天知道他哪天又回朝里任职了。
“况且兄,你可别怪我多心啊,我总觉得你摹写的张猛龙碑似乎还有别的来源,你是临摹过别的古碑吧,应该是北魏时期的,对不对?”文征明问道。
况且服气了,这才叫洞若神明。文征明的猜测一点没错,他当时喜好魏碑,几乎把弄到手的魏碑字帖临摹了个遍,只是用功最深的就是张猛龙碑,然而其他魏碑的影响也深入骨髓,想要完全驱除,写出一本原汁原味的张猛龙碑也不可能。然而,况且摹写张猛龙碑里面的猫腻连老到的周鼎成都没看出来。
况且原来自信可以以假乱真,不曾想在没有原碑刻做观照的情况下,文征明居然能一眼看出来,这眼力真是太毒了。
“还有一本北魏张玄碑,哪天也给征明兄摹写一本。”况且假装轻描淡写,微微点头道。
况且早先从没有提到过张玄碑,他也不敢提啊,否则早被周鼎成磨到手了。
张玄碑原名张府君碑。清末大书法家何绍基晚年偶然得此碑,视若拱璧,他当时虽然已经名列书法界第一大家,却依然日夜临摹这本张玄墓志,将这一北魏碑发扬光大,为后人所熟知。这毕竟是清朝之后才发生的事情,况且无法做太多的渲染。
“这个……除了这个……是不是还有啊?”文征明问道,随后自己都脸红了。
况且嗫嚅一阵,没能答出来,他倒是不难把临摹过的魏碑都摹写出来,只是那样来源就令人生疑了。为什么四海文人一本都没见过,他却见到过这么多?总不能说这些都是几百年后从地下挖出来的吧。
“好了,这个不用回答,我自己都觉得太过贪婪了,留着以后咱们慢慢交流。”文征明狼狈自嘲道。
另一边,唐伯虎正在睥睨自若,跟围在身边的文人们大讲特讲他如何苦心孤诣地设计拙政园的光辉事迹,其实大家都知道多数工作都是由文征明完成的,但也不能否认唐伯虎有时灵感突发,还真能想出妙夺天工的创意。
文征明看了那边眉飞色舞的唐伯虎,忽然说道:“对了,我听说上次你跟伯虎见面,挺不愉快的,要不要我从中调解一下。”
况且笑道:“不必了,我跟伯虎兄也没什么不愉快,只是秉性不同,不像咱们这样随意吧。”
“什么秉性不秉性的,伯虎现在乖张得很,我听老沈也说了,那天都是他的错。伯虎以前也不这样,我看是被秋香那丫头迷住心窍了,性子都变了,我跟他经常吵架,要不是从小的交情,早就散伙了。”
“喂喂,征明,你背后嘀咕我什么坏话呢,别当我没听见。”
唐伯虎还真没听见文征明说什么,只是从他的表情上读出来一点异味。
“我是说你被秋香迷住心窍了,这不是坏话吧?这是事实啊。”文征明笑道。
这话不说便罢,一说,唐伯虎的神经好似被触动了一样,一下子转换频道,不再与那帮人谈拙政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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