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座上宾,通政司长官赵文华则是严嵩的干儿子,严嵩父子对朝廷的掌控几乎是点水不漏。
严世藩平生只服杨慎一人,其余才子文人都不在他眼中。他曾有句名言,说是天下才气可分为十分,杨慎占了四分,他占了三分,其余三分由全天下才子文人分享,可见虽然狂到家了,却也知道天高地厚。
陈慕沙的视野和小王爷不一样,他并不在意方步瞻要和刑部联合办案,他气的是方步瞻太胆大妄为、目中无人。明明已经给足了面子,也备好台阶,这方步瞻却依然不依不饶。这个方大人究竟想干嘛呢,真的要在他这太岁头上动土吗?
“不用理他,让他先做着春秋大梦吧,等年后,左都御史也许会来,可是要带走的不是况且,而是他方步瞻。”陈慕沙一语定案。
练达宁忽然背生冷汗,陈慕沙敢这样说,一定是有几分把握的,可是真的如他所说,不单单要打通皇上的通道,还要把内阁摆平,事情就弄大发了。当然了,如果皇上和内阁意见一致,都察院和刑部再折腾也翻不起大浪来。
可是,事情这真能做到这样吗?太难了,即便是宰相,也不敢下此定论。不过,在某些时候,老夫子能做到的,宰相却不一定能做到,因为宰相首先要自保,凡事都不敢使出全力,而老夫子却可以不顾一切!
人的胜利与否有时候是心态决定的。
练达宁不敢多耽搁,唯恐方步瞻怀疑他通风报信,日后寻机报复他,他虽有老师徐阶做靠山,却也不敢视都察院如无物,要是都察院存心找茬打击他,总能抓住他的过错,到那时连徐阶都保不下他,这次升迁的突变就是明证。
坐在回程的轿子里,练达宁不禁感到阵阵后怕,他在苏州任职多年,跟老夫子素有来往,先前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征君,以为那不过是个名号而已,不算什么,他敬重老夫子三分,主要是因为陈派理学宗师的名头,却也只是三分而已。
练达宁庆幸自己从没得罪过老夫子,更庆幸收了况且这个弟子,如果得罪了老夫子,估计早就被免官回乡了,如果不是有况且,这次的事,他恐怕是难逃劫数。人啊,还真是缘分天注定哟。
想起先前他还曾因争执王守仁和陈白沙谁应该入祠圣庙的事,好在有况且从中调解,没产生嫌隙,不然后果真不敢设想。
陈慕沙以前从没显露过,他还有暗中操弄朝廷政局的能量,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一则因他的事,再则是方步瞻的步步紧逼,主要还是想死保况且。结果,老夫子的看家本领全部显露无遗。
想到这里,练达宁甚至有些心灰意冷,都想辞职还乡了,这朝廷上下的水太深了,连他这个首辅的得意门生也只能在门外打转转,更不知道哪里就会有陷阱,一个不小心,就是灭顶之灾。
伴君如伴虎,所谓仕途,就是由陷阱和坑连缀而成的路。
当然,他不能辞职,也不敢辞职,陈慕沙已经为他的事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日后他还得回报。人生的后半段,来来回回,也就眨眼工夫,就要白头了。
唐宋时期的大臣请求辞职时,都是向皇上企求赐还骸骨,奏章上的用词都是“乞赐骸骨”,意思就是说自己踏入仕途的那一刻起,身体已经属于皇上了,现在老朽不堪,希望皇上把自己的老骨头赐还回来,回乡安静的归天。
练达宁,一代名士,著名的青年才俊,踏入仕途二十几年,官至苏州知府,马上还要再升一级,到现在才恍然如梦醒,弄明白了做官究竟是怎么回事。
练达宁走后,小王爷也有些担心,问道:“老师,这事有把握吗?要不然就让师弟先去侯爵府躲一阵,风头过后再说。”
侯爵府并不比中山王府地位高,只是没人能想到况且还是武城侯府的二爷,正如况且说的,躲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陈慕沙淡然道:“不用,有我这条老命在,任何人也甭想带走我的弟子。”
听老师这样说,小王爷才放心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老师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只是老师敢这样说,就肯定有万全的把握。
“这么说来,练达宁调任南京按察使也没问题了?”小王爷问道。
“当然。这件事情已经不会再有变动了。”陈慕沙底气十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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